95书阁 > 穿越小说 > 鹅毛令 > 第16章 龙骑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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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凭一身惊世轻功穿梭于山海之间,身影在月色里拉成道淡墨色的线。翻秦岭时,如灵猿攀崖:指尖抠着绝壁上的石缝借力,指腹磨出的厚茧与岩石摩擦,发出细若蚊蚋的“沙沙”声;腰间的软索如灵蛇出洞,一端甩出缠住崖顶古松的虬枝,借着拉力纵身跃起,身形在空中折转时,玄色衣袂扫过挂着冰棱的灌木,冰屑簌簌坠落,人已在数丈之外。这般脚程,一夜奔出三百里不在话下,天亮时驻足山头回望,身后的灯火早已缩成星点。

渡长江更见功夫。江面夜风卷着浪涛,他们却不乘船,只将气运于足尖,踏着浪尖而行。脚尖在泛着白沫的浪头一点,便如纸鸢般跃起丈许,衣袂扫过水面时,竟不沾半滴水珠——那是因内息流转极快,周身仿佛裹着层无形的气罩,连水汽都近身不得。有急流处,便侧身旋身,借着浪势顺势滑出数丈,姿态轻盈得像片被风吹动的墨叶,连水里的鱼都惊觉不到头顶有人经过。

找到散落在外的弟子时,他们动作如行云流水:从怀中摸出玄铁丸,指尖在铅封上轻轻一旋,“咔”的一声轻响,铅皮如花瓣般绽开,露出内里乌沉沉的铁丸。随着“嗡”的一声震颤,老门主的指令便在夜色里响起,语调里的威严、尾音的停顿,与当面传令分毫不差。接令者无论身在何地、身居何职,都会瞬间敛去平日的神色:若是正在酒楼宴饮的官员,便会借故离席,跟着龙骑卫从后窗翻出,官靴踩在泥地里也顾不上;若是正在账房算钱的商人,会当即推开算盘,从暗格里取出信物,连账本摊在桌上都来不及收。

就像那次龙骑卫深夜寻到江南盐商张老爷。彼时张老爷正陪着知府在画舫上听曲,翡翠扳指刚碰到酒杯,瞥见龙骑卫袖口露出的半枚云纹玉佩,当即放下酒盏,对知府拱了拱手:“内子突发急病,恕张某失陪。”说罢不等挽留,便跟着龙骑卫往后舱走——后舱的窗户离水面足有丈余,龙骑卫先纵身跃出,在空中旋身时伸手一拉,张老爷那身锦袍的下摆还在舱内扫过果盘,人已稳稳落在水面的小船上。不到半个时辰,张府的管家便被从被窝里叫起,带着二十名账房先生连夜清仓,码头的货船一盏茶功夫就卸下了盐袋,往船舱里装粮草,灯笼的光映在水面上,晃得像片流动的星河——这便是龙骑卫的本事,既能于市井间藏起锋芒,又能在山海间踏月奔袭,如同一道道看不见的脉络,将散落在四方的力量紧紧串联,纵使相隔千里,也能如臂使指,召之即来。

更难得的是他们的忠诚。每个龙骑卫入队前都要饮下“同心酒”,酒里掺了万法门特有的“牵机草”,若有二心便会肠穿肚烂。他们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连彼此间都以代号相称,却能在危急关头舍命相护。去年有位龙骑卫在传递密信时被黑风会追杀,明知不敌,仍将玄铁丸吞入腹中,硬是凭着最后一口气跑到约定地点,临死前用指甲在石板上刻下暗语,才让令箭得以送达。这般忠勇,让“龙骑卫”三个字在江湖中虽鲜为人知,却成了万法门最坚实的盾,最锋利的剑。

想当龙骑卫,绝非易事,需闯过三道常人难以想象的关卡,每一道都如刀刃横在通往秘卫的路上。

第一道关:磐石内功关

想入龙骑卫,先得在万法门的门墙内熬足三年。这三年里,每日寅时刚过,幻剑堂后的“洗髓池”便已腾起白雾——池底铺着半尺厚的玄铁砂,混着陈年艾草、首乌根与十八味烈药,被地火持续煨着,池水常年保持在沸水边缘,泼在青石上能“滋啦”冒白烟。

初入池的弟子,刚把脚探进去就疼得浑身抽搐,像被扔进滚油里的蚂蚱。玄铁砂棱角锋利,混着药汁钻进毛孔,仿佛有无数细针在皮肉里钻动,不少人咬碎了牙,指甲深深抠进池壁的青石缝,血珠顺着指缝滴进水里,染红一小片药汤。可掌池的长老眼都不眨,只提着藤条在池边踱步:“撑不住的,现在滚还来得及。”没人肯退——池水中的药力能强行冲开堵塞的经脉,熬过七七四十九日,原本瘦弱的身子会变得筋骨结实,皮肤上甚至会透出层淡淡的铁色。

药浴过关后,才轮到修炼基础内功“万法归元诀”。弟子们需在“静思崖”上面壁盘膝,崖壁光滑如镜,映着人影,连飞鸟掠过的影子都看得分明。每日天未亮便开始运功,以意念牵引内息从丹田出发,沿任督二脉流转,再分入奇经八脉,一圈圈循环往复,每日至少要走满三十六周天。有那耐不住性子的,比如三年前的弟子赵三,觉得周天数太多,偷偷少走了十二圈,结果当晚便内息逆行,半夜咳着血从蒲团上滚下来,喉头腥甜直冒,调养了整整三个月才敢重新运功,从此再不敢有半分懈怠。

三年期满那日,是最终试炼。三丈高的青石被吊车悬起,稳稳压在弟子胸口——那石头足有千斤重,压得人肋骨咯吱作响,呼吸都带着疼。弟子需凝神聚气,将“万法归元诀”运至极致,内息如磐石般沉在丹田,再猛地向上一冲。只听“轰”的一声闷响,青石从中间裂开,碎成数块砸在地上,而弟子面色如常,伸手探入怀中摸出枚铜钱,运气一捏,铜钱应声成粉,内息仍平稳如静水。

唯有这般,才算过了第一关,将内功练得“扎实如磐石”——这磐石,既是皮肉筋骨的硬,更是内息流转的稳,是龙骑卫日后踏遍山河、护令传讯的根本。

第二道关:踏叶轻功关

内功扎稳根基后,便要过轻功这道坎——龙骑卫的“踏雪无痕”,可不是寻常江湖人的轻身功夫,每一步都藏着千锤百炼的巧劲。

初练时,弟子们腿上得绑着铅块。起初是五斤,用浸过桐油的黑布缠在小腿上,脚踝处还系着两枚铜铃,走起路来“叮铃铃”响。每日天未亮,就得在三丈见方的梅花桩阵里奔跑:桩子高约三尺,间距一尺半,木质光滑,上面还抹了层松油。弟子需踩着桩顶往来穿梭,既要避开交错的桩身,又得让铜铃始终保持“叮叮”的清脆节奏,若有半分拖泥带水的杂音,或是脚滑蹭到桩身,掌桩的长老便会掷出石子,精准打在铅块上,疼得人踉跄几步,从头再来。

这般练足半年,铅块会逐月加重,从五斤到十斤,再到二十斤。待到腿上绑着二十斤铅块,绕桩奔跑时铜铃声仍如珠落玉盘,轻重如一,才算摸到了轻功的门窍。有个叫林七的弟子,为了练稳下盘,夜里偷偷往铅块里塞铁砂,直到双腿肿得像萝卜,走路都打颤,才终于在三个月后让铜铃声稳如琴弦,引得长老难得点头:“骨头里有点狠劲。”

真正的试炼,是“暴雨踏荷”。幻剑堂后有座莲池,种着西域传来的“千叶莲”,叶片比宣纸还薄,淡粉色的花瓣沾着露水时,看着娇弱得风一吹就破。试炼选在暴雨天,雷声滚过天际时,弟子需从池岸出发,足尖点着荷叶跃至中央的石亭,全程不过三十丈,却得在倾盆大雨中落脚——雨珠砸在荷叶上“啪啪”作响,叶片本就承不住多少重量,稍有不慎便会踩破;更要让落脚时荷叶上的水珠纹丝不动,连衣角都不能沾半滴湿。

三年前有个叫苏媚的女弟子,天赋异禀却性子急。初次试炼时,她仗着轻功底子好,起步便用了七分力,第一片荷叶应声而破,脚掌被莲茎的细刺划开,血珠滴在水里,晕开一朵朵小红花。可她咬着牙没停,足尖在破碎的荷叶残片上借力,第二片、第三片……接连踏碎七片荷叶,脚踝被莲茎缠得生疼,却硬是凭着一股韧劲跃到了石亭。上岸时,她的白裙下摆已被血水浸透,却仍挺直腰板对长老说:“请再试一次。”后来她每日泡在莲池边,对着荷叶练了整整一年,终于练就得“暴雨中踏过荷叶不沾水珠”的本事——雨幕中,她的身影如白蝶穿花,足尖点过荷叶时,连叶尖的水珠都只是轻轻晃了晃,衣袂翻飞间,鬓角的碎发干爽如燥,仿佛雨丝都绕着她走。

这关过了,才算有了传令的本钱——毕竟龙骑卫要踏遍山河,有时是暴雨中的悬崖,有时是冰封的江面,唯有这般轻功底子,才能让令箭如期送达,不差分毫。

第三道关:活死人奇功关

这是龙骑卫试炼中最凶险的一道,堪称“生死关”。入门的那一刻,弟子便要在祖师像前立誓:“生为龙骑卫,死为令箭魂”,字字都带着血腥味。

“活死人”奇功的修炼,从“断脉”开始。特制的“断脉针”长三寸,针身用极北寒铁混合剧毒“牵机引”锻造,针尖泛着青黑的冷光,拿在手里都能觉出刺骨的寒意。施针时需由掌功长老亲自动手,分毫不差地刺入两处要脉:先扎“带脉”——那是环绕腰腹的经脉,针尖入体时,弟子会像被烙铁烫过般猛地弓起身子,冷汗瞬间浸透衣衫。此脉一断,内息运行速度会骤然提升三倍,仿佛溪流变作奔涌的江河,却也让经脉常年处于绷紧的弓弦状态,稍有剧烈动作便疼得人眼前发黑。

紧接着是“冲脉”——从会阴直上头顶的经脉,针刺入时,弟子的皮肤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青铜色,像是裹上了层铁甲。这脉一断,皮肉会变得坚如精钢,寻常刀剑砍上去只留道白痕,可代价是每次运功,五脏六腑都会像被烈火炙烤,喉头涌上的腥甜得硬生生咽回去。有弟子受不了这痛楚,运功时咬碎了牙,嘴角淌着血沫仍不肯停——停下,便意味着前功尽弃,连寻常弟子都做不得。

断脉之后,需在特制的楠木棺材里躺足七日。棺材内壁铺着吸汗的麻布,只留一根竹管通向外面透气,暗合“活死人”的寓意。这七日里,弟子需保持内息平稳流转,稍有紊乱,残留在体内的“牵机引”便会瞬间发作,毒素顺着血液蔓延,七窍涌出黑血,活活痛死在棺材里。三年前有个叫秦武的弟子,第五日时梦见被马匪追杀,惊得内息一乱,棺材缝里当即渗出黑血,等长老打开棺盖,人早已没了气息,脸上还凝固着极致的痛苦。

更令人胆寒的是“最后杀招”——当令箭遇危、身陷必死之局时,龙骑卫可燃烧全身经脉发出一击。那瞬间,体内的“牵机引”毒素会与内息交融,化作毁天灭地的力量,掌风过处,十丈内的青石都能震得粉碎。但这一击之后,经脉会彻底断裂,四肢百骸如被碾碎,人会变成瘫软的肉泥,再无复原的可能。

曾有位叫赵六的龙骑卫,在大漠中护送鹅毛令时被三十名马匪围困。他背靠断墙,玄铁丸紧紧攥在手心,看着马匪的刀砍在身上只留白痕,却也疼得喉头腥甜翻涌。当马匪的火箭射向令箭时,他猛地仰头长啸,周身爆发出青黑色的气浪——那是燃烧经脉的征兆。只一掌,掌风卷起的沙砾都变成了锋利的石子,马匪们瞬间被打成血雾,而赵六自己则像断了线的木偶倒在沙地里。三日后,路过的商队发现他时,人还有一丝体温,眼睛却死死盯着怀里的玄铁丸,身体早已僵硬如石,成了一具真正的“活死人”。

闯过这三关,身上的皮肉才算真正烙上了龙骑卫的印记。他们换上玄色劲装的那天,掌堂长老会亲自递来个巴掌大的油布包,油布浸过桐油,防水防潮,摸上去硬挺挺的。里面裹着三枚备用的断脉针,针尾系着红绳,绳结打得是万法门特有的“锁心结”——这针既是保命的依仗,寻常打斗时刺向穴位能逼出毒素暂缓反噬,也是赴死的凭证,真到了绝境,便是引燃经脉的最后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