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宁烦躁地在课桌上换了个姿势,总觉得浑身不得劲。右手边的位置空荡荡的,一整个上午都没人坐下。
耳边少了那个聒噪的少年哇哇乱叫的打游戏声和时不时欠揍的点评,教室里只剩下老师平板无波的讲课声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响。
这种过分“正常”的静谧反而让她心烦气躁,连空气都仿佛凝滞得让人喘不过气。
少了个能斗嘴、能碾压、还能随时戳两下的家伙,连手机游戏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她百无聊赖地划拉了几下屏幕,最终干脆把手机一扔,整个人蔫蔫地趴倒在课桌上,把脸深深埋进臂弯里,试图用睡眠屏蔽这莫名的不适应。
心里却忍不住嘀咕:那个傻子……该不会被我吓到,今天就怂得不敢来了吧?
“嗒、嗒、嗒——”
周南离踩着上课铃声准时进入教室,目光沉静却极快地扫过全场,如精密的雷达般精准地捕捉着每一个细节。
当他的视线掠过攸宁身旁那个显眼的空位时,骤然停顿,眉头立刻深深地锁紧,嘴角也抿成一条不悦的直线。
看他的反应,显然是刚刚才得知苏屿辰今日缺席的消息。
他的目光在教室里快速搜寻,最终定格在前排那个坐得笔挺、戴着细框眼镜的少年身上。
“沈墨,”周南离的声音清晰而不容置疑,“你跟苏屿辰换一下位置。”
命令来得突然,全班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沈墨握着笔的手微微一顿,镜片后的眼神平静无波。
他什么也没问,只是有条不紊地开始收拾自己的书本和文具。
周南离的视线又转向沈墨原本的同桌:“陈曦,你去后门边的那个空位。”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下午会有新同学转过来。”
陈曦的脸上明显露出不舍,偷偷瞄了瞄身边这位学霸同桌,磨磨蹭蹭地开始动作。
周南离几句吩咐,利落地将离讲台最近的两个黄金位置给空了出来。
在一片细微的骚动和好奇的目光中,沈墨抱着一摞整齐的书本站起身,走向教室后排。
他的步伐平稳,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只是换一个地方继续学习。
攸宁的耳朵敏感地捕捉到身边椅子被拉开的轻微响动,以及书本被轻轻放入课桌抽屉的声音。
她埋在手臂里的脸微微一动,悄无声息地侧过一点,偷偷睁开一只眼睛,从臂弯的缝隙里望过去。
沈墨正微低着头,专注地将书本一本本放入课桌抽屉,侧脸线条清晰而安静。
然而,在攸宁的视野里,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就在沈墨的头顶,一团如同小型太阳般璀璨夺目、几乎凝成实质的金色气旋,正散发着难以逼视的强烈光芒!
那光芒过于强盛,毫无防备的攸宁只觉得眼睛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瞬间刺痛,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模糊了她的视线。
太、太刺眼了!
就在这时,沈墨将东西悉数放好,正准备拿出这节课的教材。一抬头,措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只近在咫尺、水光潋滟的眼睛。
那只眼睛此刻红红的,湿漉漉的眼神里带着点茫然和无措,像极了公园里那只受惊的狸花猫。
沈墨整个人猛地一怔,呼吸骤然屏住,正准备拿出的手指僵在半空。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漏跳了半拍。一种从未有过、奇异的感觉悄然蔓延开来。
攸宁慌忙把脸更深地埋回臂弯中,死死闭着眼睛,心里骂骂咧咧:
这呆子是太阳成精吗?!差点闪瞎了她的狐狸眼!不过……这么强的气运不正是盗运者最完美的目标吗?
她心下一动,忍不住悄悄睁开一条眼缝,想再偷瞄一眼沈墨。结果那夺目的金光再次刺来,逼得她瞬间泪眼汪汪,赶紧又缩了回去。
周南离见沈墨和陈曦都已经在新位置坐定,便不再多言,转身开始讲课。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今日的讲课风格与往常大相径庭,不再是平铺直叙的公式推导。
而是引经据典,穿插着有趣的科学轶事和未解之谜,层层设疑,悬念迭起,极大地勾起了学生们的好奇心。
这股强烈的悬念感,也成功吸引了原本趴桌睡觉的攸宁。她先是悄悄竖起耳朵,然后脑袋慢慢从臂弯里抬起来。
最后干脆用手肘支着桌子,掌心托住下巴,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讲台上的周南离,听得津津有味。
然而,当周南离讲到具体段落,要求大家翻看教材某一页时,攸宁立刻遇到了麻烦。
她手忙脚乱地在一堆崭新的书本里翻找,眉头越皱越紧,脸上写满了焦躁和不耐烦。
她根本不知道究竟要用哪本教材。
一直用余光悄悄注意着她的沈墨,将她所有的窘迫看在了眼里。
他犹豫了一下,几乎是无声地将自己那本摊开、并且用不同颜色的笔细致标注过的课本,轻轻往两人课桌的中间线推了推,指尖在正确的段落上点了点,示意她可以一起看。
但攸宁可是领地意识很强的狐狸!共用一本书?共享领地?这简直是在挑战她的底线。
她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带着点嫌弃的意味,伸出一根手指,非常固执地将那本推过来的书推回沈墨的“领地”内。
攸宁瞥了一眼前桌同学的课本封面,迅速记住了那本书的样子。然后便开始在自己的书包中翻找起来。
终于从最底下摸出那本崭新得甚至都没有折痕的课本,颇有些得意地“啪”一声在自己桌上摊开,虽然……没有翻对页码。
讲台上,周南离将这无声的小小交锋尽收眼底,他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意味不明的光,但并未打断授课的节奏,继续流畅地讲了下去。
攸宁完全被课程内容吸引,只觉得这节课的时间过得飞快。
下课铃声骤然响起时,她甚至被惊得轻轻抖了一下,脸上还带着意犹未尽的茫然。
周南离合上教案,宣布下课。同学们开始收拾东西,教室里响起细微的声响。
但他却没有立刻离开,脚步顿了顿,目光越过众人,精准地落在还有些愣神的攸宁身上。
“安宁,你跟我来一下办公室。”他的平和如常,听不出什么波澜。
攸宁闻声歪了歪头,眯着眼睛警惕地打量着周南离,像只竖起耳朵的小狐狸。
见他神色平静,语气也不像是兴师问罪的样子……她迟疑片刻,还是站起身,在周围同学或好奇或同情的目光中,跟在了周南离的身后。
就在她低头整理衣摆的瞬间,一抹银蓝色的微光悄然划过周南离头顶的淡金色气旋,转瞬即逝,快得让人无从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