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火声，渐渐平息。
箭雨，也变得稀疏起来。
月牙湾河谷内，已经不再是一片完整的营地，而是一片被鲜血和火焰浸透的、支离破碎的屠宰场。
经过了三轮毁灭性的炮击和数轮饱和式的弩箭覆盖，苏赫麾下那两千不可一世的精锐铁骑，此刻还能骑在马背上的，已经不足五百人。
他们如同被狂风暴雨摧残过的麦田，东倒西歪，阵型全无。每一个幸存者的脸上，都写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恐和茫然。他们的耳朵里，还在回响着刚才那如同天神咆哮般的巨响；他们的眼前，还残留着同伴被撕成碎片的恐怖画面。
他们的精神，已经被彻底摧垮了。
然而，李睿并没有打算，就此结束这场复仇的盛宴。
他要的，不仅仅是击溃他们。
他要的，是全歼！是用最冷酷、最血腥的白刃战，将这些豺狼，从这片土地上，彻底抹去！
“呜——呜——呜——”
低沉而雄浑的牛角号声，从河谷的东西两侧，同时响起。
那，是步兵总攻的信号！
“全军……突击！！”
王老三和二牛，同时发出了声嘶力竭的怒吼！
埋伏在山林中的一千六百名护卫营和锦州营的步卒，从掩体中一跃而起！
他们没有发出混乱的呐喊，只有整齐划一的、如同钢铁撞击般的沉重脚步声！
“咚！咚！咚！咚！”
他们以百人为一个方阵，组成了十几个厚重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钢铁模块！
前排，是清一色的重甲刀盾手。他们手中的塔盾，组成了一面密不透风的钢铁之墙。墙后，伸出的是一排排闪烁着幽光的、长达丈余的精钢长枪！
这，正是李睿结合了古罗马军团和明代戚家军的战术，为自己的军队，量身打造的“步炮协同”体系下的核心——“铁壁枪林”方阵！
十几个钢铁方阵，迈着整齐的步伐，如同移动的堡垒，从左右两个方向，缓缓地，却又无可阻挡地，向着河谷中央那些早已吓破了胆的蒙古骑兵，碾压而去！
那副景象，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苏赫看着那两堵正在缓缓合拢的、由钢铁和死亡组成的墙壁，他那颗早已被恐惧填满的心，彻底沉入了冰冷的深渊。
他知道，自己最后的一丝生机，也断绝了。
“跟他们拼了！！”他发出了绝望的嘶吼，“冲！冲出去！我们是草原上的雄鹰！不是任人宰割的绵羊！！”
他试图唤醒手下们最后的一丝血性。
残存的数百名蒙古骑兵，也被逼到了绝境。他们红着眼睛，发出了野兽般的嚎叫，催动着同样惊恐不安的战马，向着那正在逼近的钢铁方阵，发起了最后的、自杀式的冲锋！
然而，迎接他们的，不再是脆弱的村寨木墙，也不是不堪一击的民兵。
而是一面真正由钢铁和纪律，铸就的，不可逾越的死亡之墙！
“举盾！！”
“平枪！！”
随着方阵中，各级军官那冷静而清晰的口令，前排的刀盾手，猛地将塔盾插入地面，半蹲下来，用身体死死地抵住盾牌！
第二排、第三排的枪兵，则将手中的长枪，从盾牌的缝隙中，以一个致命的角度，向前平举！
瞬间，一个由无数个锋利枪尖组成的、如同钢铁豪猪般的防御阵型，便已成型！
“轰！！”
冲在最前面的蒙古骑兵，狠狠地，撞上了这面钢铁之墙！
没有惨叫，只有战马凄厉的悲鸣和骨骼碎裂的恐怖声响！
高速冲锋的战马，在撞上那排坚固的塔盾和长枪的瞬间，便如同撞上了一堵山壁！它们脆弱的胸膛，被锋利的长枪，轻易地刺穿！巨大的惯性，甚至让它们自己，和背上的骑兵，被穿成了一串血肉模糊的糖葫芦！
一个接一个的骑兵，撞了上来。又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
那看似不可阻挡的骑兵冲锋，在这面看似单薄的“铁壁枪林”面前，被撞得头破血流，人仰马翻！
“变阵！刺！！”
就在敌军的冲锋势头，被彻底遏制的瞬间，方阵中，再次响起了冷酷的命令！
前排的盾墙，依旧稳如泰山。
但第二排和第三排的长枪兵，却迈着整齐的步伐，从盾牌的缝隙中，向前猛地跨出一步，手中的长枪，如同毒蛇的獠牙，狠狠地，刺入了前方那片混乱的人马之中！
“噗！噗！噗！”
鲜血，如同喷泉般，四处飞溅！
一刺，收回。
再一刺，再收回！
整齐划一的动作，充满了冷酷而又高效的死亡韵律！
那些失去了速度优势，挤成一团的蒙古骑兵，在这些训练有素的步兵方阵面前，彻底沦为了待宰的羔羊！
他们的弯刀，根本无法够到盾墙后面的枪兵。而他们的战马，又被前方同伴的尸体和盾墙所阻挡，动弹不得。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单方面的屠杀！
苏赫，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勇士，被那面钢铁之墙，一片片地吞噬，他的心，在滴血，也在颤抖。
他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一支怎样的军队了。
这不是大明的军队！
大明的军队，他见过，无论是关宁铁骑，还是京城三大营，都绝没有如此恐怖的纪律性，和如此冷酷高效的杀戮技巧！
这……这是一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魔鬼……你们是魔鬼……”他喃喃自语，彻底放弃了抵抗。
而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不，我们不是魔鬼。”
苏赫猛地回头，只见那个身披银甲的年轻人，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的身边。
李睿看着眼前这场由自己一手导演的屠杀，眼神平静。
“我们，只是复仇者。”
他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麒麟宝刀。
“为那些，被你们无辜杀害的，老人、妇孺、孩子，讨还一笔血债而已。”
刀光，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