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奕瞬间眸子骤冷,拔出利剑抵住沈宴喉结,“沈宴,你知道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别逼我。”
沈宴望着他,神色冰冷,眼中毫不畏惧,依旧平淡如常,“太子殿下,动手吧。”他缓缓闭上眼,细嫩雪白的颈子瞬间被划破,刺眼的鲜血顺着肌理流下,滴落在雪地里被瞬间吞噬。
“砰!”
是剑落在地上的声音,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沈宴睁开眼发现周子奕只是划破一个很浅的伤口,随后扔下佩剑,冷冷的说道:“你既意已决,我便知留不住你,不过你可想好,离开了暗影阁有多少人想杀你。”
沈宴抬手轻抚颈间伤痕,指腹沾了殷红,却低低笑了:“殿下何时这般仁慈了?“
雪地忽起寒风,卷起周子奕玄色大氅。他背过身去,腰间玉珏撞在剑鞘上铮然作响:“三日后北境使团入京,你跟着混出城去。”
话音未落,暗处倏地闪过三道寒芒。沈宴旋身踢起地上佩剑,金属相击之声惊起枯枝积雪。周子奕袖中箭后发先至,将最后一名刺客钉在梅树上,黑血霎时染红满树冰晶。
“看来有人等不及了。”沈宴扯下刺客面巾,瞳孔微缩——竟是尚书府近卫。
周子奕掰开死者紧握的右手,取出一枚鎏金令牌。沈宴瞥见上面“尚书”二字,突然被攥住手腕。太子指尖力道几乎要捏碎他腕骨:“现在明白了?尚书府那位连你离京的时辰都算准了。”
沈宴的手指修长而冰冷,一根一根掰开周子奕攥紧的手腕,力道不重,却不容抗拒。他抬眸,眼底幽深如寒潭,只一眼便让人如坠冰窟。
“那就让他们来。”
他嗓音低缓,字字清晰,仿佛在谈论今日的风雪,而非生死。尚书府第一个动手倒在他意料之中,毕竟公主一事就是他所为,只是他没想到他敢在太子府动手。
紫藤色的衣袂翻飞,沈宴转身离去,背影在茫茫雪色中渐行渐远,最终化作一点暗影,消失在宫墙尽头。
周子奕站在原地,指节微微泛白,眼底情绪翻涌,却又在瞬息之间归于沉寂。
“殿下,您若真想留他,府外三百影卫足以让他寸步难行。”离天从暗处走出,眉头紧锁。他不明白,太子正值用人之际,为何会放任沈宴离开?
周子奕低笑一声,指腹缓缓摩挲着那块鎏金令牌,眼底暗芒浮动。
“你不懂。”他嗓音低沉,带着几分冷意,“有些人,生来便不受束缚。你越是强留,他越是会挣脱。”
他抬眸望向沈宴离去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凉薄的弧度。
“这座皇城里,不想让他活着离开的人,可不止我一个。”
“我们不动手,自会有人……替我们做这把刀。”
——
叶府。
暮色四合时,一辆青帷马车碾着薄雪悄然驶入叶府侧门。几个仆妇提着灯笼在前引路,车帘微掀,露出一截素白如雪的衣袖。叶家大小姐归府的消息,竟连府中下人都是方才知晓。
世人皆知叶家大小姐素来温婉端庄,如今出落得愈发亭亭玉立。那举手投足间的气度,连宫里来的教习嬷嬷都暗自点头,说是颇有未来太子妃的风范。
东厢房里,二小姐今日却出奇地安静。若是往常,早该闻风而来,不是炫耀新得的珠钗,便是要演那姐妹情深的戏码。此刻窗棂紧闭,只隐约听得茶盏轻碰的声响。
叶雪正欲答话,忽听西院方向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脆响,紧接着是丫鬟们慌乱的脚步声。柳如月眉头一皱,护甲不自觉地掐进了掌心:“又开始了。”
“三妹妹近日可好些了?”叶雪将玉镯缓缓套进腕间,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去年冬天,三小姐叶凌失足落水后那双突然变得异常癫狂的眼睛。
叶正叹了口气:“自从得了癔症,越发闹得不成体统。”他起身掸了掸袍角,“既然回来了,一同去看看吧。”
穿过两道月洞门,西院的荒凉扑面而来。本该修剪整齐的梅枝横七竖八地戳向天空,廊下挂着的鸟笼空空荡荡——据说三小姐发病头一日,就把父亲最爱的画眉鸟生生掐死了。
“我的嫁衣!我的嫁衣怎么变成寿衣了!”凄厉的尖叫刺破雪幕。叶雪抬眼望去,只见三小姐披头散发地蹲在井台上,身上反套着件猩红嫁衣,金线绣的鸳鸯在她腰间扭曲成古怪的图案。
柳如月快步上前:“凌儿快下来,井沿结冰了——”
“鬼!有鬼!”叶凌突然指向柳如月身后,染着丹蔻的指甲几乎戳到她眼睛,“你背上趴着个浑身是血的娃娃!”柳如月猛地僵住,脸色煞白如纸。
叶正正要发怒,却见叶凌一个鹞子翻身从井台跃下,赤足踩在积雪上竟如履平地。她歪着头凑近叶雪,发间混着草屑的银钗突然抵住对方咽喉:“大姐身上有死人的味道呢。”
青黛吓得打翻了灯笼,火光窜起的瞬间,叶雪看清三妹妹瞳孔里的癫狂,丝毫不见正常之色,这才松口气。
“三妹说笑了。”叶雪不退反进,腕间玉镯“叮”地撞上银钗,“我昨日才去大昭寺上了香,许是沾了香火气。”她说话时呵出的白雾模糊了两人之间的空隙,没人看见她指尖在叶凌身上狠狠掐了一把。
叶凌突然咯咯笑起来,转身扯过老管家捧着的锦被裹在身上,在雪地里滚作一团:“我是新嫁娘,要撒帐啦!”她抓起大把积雪抛向空中,雪粒在阳光下竟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
“小心!”叶雪突然拽开柳如月。只听“嗤嗤”几声,雪粒嵌入廊柱,露出里头藏的细如牛毛的银针。柳如月鬓边一缕头发缓缓飘落,她颤抖着摸向发髻,发现固定珠花的金簪不知何时断成了两截。
叶正终于动怒:“还不把三小姐带回房!”四个婆子扑上来,却被叶凌踩着肩膀一一躲过。她蹦到院中那株老梅树上,撕开嫁衣前襟,露出里头墨迹斑斑的里衣——那上面歪歪扭扭画着的,赫然是叶府地形图,各处暗道标得清清楚楚。
“姨娘你看!”叶霜兴奋地拍打树干,震落积雪如雨,“父亲把密室的钥匙藏在你妆匣夹层里呢!”柳如月闻言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小丫鬟。
叶雪忽然上前三步,从袖中掏出个五彩斑斓的布老虎:“三妹不是最喜这个?”她手腕轻抖,布老虎发出清脆的铃响。叶凌动作一顿,眼神突然变得涣散,像被抽走魂魄般从树上滑落。
婆子们趁机一拥而上。混乱中,叶凌弯腰拾起叶雪掉落的一枚铜钱——那根本不是铜钱,而是暗影阁杀手特制的薄刃,边缘还沾着暗褐色痕迹。
她这个好姐姐看来在入府前就已经做好深入虎穴的准备了。
回东院的路上,安若小声道:“二夫人,三小姐方才说的密室......”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什么密室?她疯了,难不成你也跟着疯了?”柳如月面色狠厉,这个叶凌真是越来越疯癫了,还是尽早铲除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