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周家宅院，大门紧闭，鞭笞声和惨叫声混合着传出院外。
过路闻者，无不皱眉摇头，加快步伐离去。
“娘！我真没骗你，定是那臭小子胡说八道，哎呦！别打了！”
“放屁！延哥儿乖巧懂事，从不撒谎……肯定是你教他这么说的，看我今天不打你！”
堂屋内，一家人整整齐齐坐在饭桌上，看着一桌子的饭菜，个个大气不敢出，没一个敢轻易动筷子。
半晌后，隔壁屋的动静消停了。
老钱氏喘着气进屋落座，将马鞭重重拍在桌上：“都愣着干什么，赶紧吃！吃完还要继续干活，这日子都不准备过了是吧？”
闻言，周围人连忙端起碗筷，埋头吃饭。
桌子上摆着七碗稀粥，两碟没油的烧菜，五根煮得金黄的苞米，一如往常般寡淡。
周延抬了抬头，试探开口：“祖母，那我爹……”
啪！
老钱氏拍了下筷子：“他不饿，今天一天都不许吃饭，待会把余下的饭留着晚上吃，谁都不许给他送吃的进去。”
周延打了个哆嗦，负罪感作俑下，入夜的时候，还是踹着一根苞米，敲开了老爹的房门。
“爹，你怎么样了？”
周子康趴在床上，屁股肿得老高，正“哎呦哎呦”地抽着凉气，见到周延的瞬间，立刻火气上涌：“好你个兔崽子……”
周延大惊，连忙作高声状：“祖母，我爹……”
“嘘！嘘！”
周子康变了脸色，咬牙切齿地说道：“龟儿子，你是打算整死你爹对吧？我平时没少疼你，你就这么对我？”
瞧见老爹中气十足，周延就知道没伤到骨头。
也是！老太太就是在心狠，也不可能真的下重手。
于是赶紧上前，掏出苞米递了过去：“爹，我知道你生气，我给你从灶屋偷了根苞米，你一天没吃东西了，肯定饿了吧！”
“还是我儿子知道心疼我啊！”
周子康眼眶一红，可随后就反应过来。
不对啊！
他挨打，不就是因为这小子嘛！
刚刚酝酿的父爱，随着眼泪一并消散，没好气怒道：“起开！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不孝子，你就这么坑爹的？”
这个时间点，老娘应该还在麻房织布呢，于是连忙摆出一副委屈模样：“爹，你怎么能这么误会我呢，我可都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
“为了我？”
周子康一愣，难不成这小子是好心办了坏事，有什么苦衷？
一时间，消散了几分怒意。
“是啊！爹你想，明日便要放榜了，你自成为童生后，这院试考了十年了吧？明日放榜，你可有把握？”
此话一出，周子康显出几分沮丧，沉默着不说话了。
把握是有，只不过握的位置不太对。
若有这般实力自信，他也不会屡试不爽了。
“那爹，你还想继续读吗？”
周延又问，周子康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
他不是读书那块料，全家都清楚，可唯独老太太看不清这点。
这不是他能决定的。
周延可怜巴巴上前：“所以爹，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今后不在受苦啊！”
周子康显出几分狐疑：“你的意思是说，我挨了你祖母这一顿打，今后就不用在背那些死书，不用继续考了？”
“嗯嗯，就是这样的。”
周延赶紧点头。
“放屁！你兔崽子保准再哄你爹我！”周子康眼睛一瞪，这一个娃娃，凭什么能让老太太做出这个决定？
“爹，你就信我，三天之内，你就知道了。”
“儿一片苦心，爹不理解也就算了，大不了今后，我去读书，帮爹抗下这个担子，这总行了吧？”
看着自家儿子一副委屈可怜的模样，周子康不由感动起来。
难不成，自己真的错怪儿子了？
于是赶紧将其抱在怀里：“好孩子，爹怎么会怪你呢？”
“那就好，那爹你吃完苞米赶紧休息吧，我先回房了。”
眼看糊弄过去了，周延哪里敢多做停留，立刻一溜烟跑了。
“怎么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呢。”
周子康啃着苞米，思索再三后一拍脑袋。
不对啊！
万一我考中了，这打不白挨了吗？
然而，没有万一。
翌日放榜，帮忙看榜的里长进屋就喝了两大碗茶水，喘匀了气儿，这才发现周家一屋子人，都在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自己。
这才随意摆了摆手：“别看了，没中！”
一语既出。
整个屋子降到了冰点，里长瞧见氛围不对，连忙开口道：“啊对了，我还得去给其余几家传信，就先走了啊！”
只是刚出院门，就听到屋内传来一声哀嚎。
“又没中？”
“老天爷！为什么啊！为什么就是考不上啊！”
里长听得心惊胆战，赶紧加快了离去的步伐。
周围乡亲闻声也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周家老太太，该不是疯了吧？”
“那可不！当年周家什么光景，现在什么光景？”
“要我说，这周家人就没这个命，非要瞎折腾，不如早点放弃算了！”
“是啊！当年老太太也还留着点家底，结果这下好了，两个儿子文不成武不就，这些年仅剩的家财倒是耗没了，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
“泥腿子想翻身，想疯了吧！”
……
东平县。
作为汝南郡辖内的经商要道，虽是县城，但却商贸发达，算是商业重镇。
如此催生的，便是一个区区县城，城内的地价，却几乎快媲美府城了，而就是这寸土寸金的县城内，却有一套宅院，占地百亩，足见主家财大气粗。
原因无他，只因那院门上挂着的牌匾，上书三个大字。
汝南王！
院内曲道折廊、飞檐拱斗、假山流水，满园芳华。
可就是这一派大好景色，却因鸡飞狗跳的喧闹，彻底破坏了。
“世子爷，又在折腾什么？”
几个侍女躲在花园一角，窃窃私语。
“你们不知道？那世子爷自打上次离家出走，归来后不知道着了什么魔怔，非要去寻什么师傅！”
“还说什么，自己是灵猴转世，要去拯救苍生！”
“夫人气得不轻，但偏偏又无可奈何！料想这世子爷又在作妖了！”
“你们猜怎么着？世子爷竟说，若是肯帮他寻到师父，他就愿意去读书了！”
“什么？世子爷要读书？老天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