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客厅里的喧闹瞬间凝固,连掉根针都能听见声响。众宾客听闻“钟万仇”三字,一个个脖子都缩了半截,方才还高谈阔论的嘴巴紧紧抿着,眼神躲闪,要么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指,要么假装研究茶杯里的茶叶,仿佛多看钟万仇一眼,就要被他揪着领子砍上三刀。
左子穆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手心也攥得发潮。他虽在云南武林有些薄面,可面对这位“见人就杀”的马王神,实在硬气不起来——倒不是怕自己吃亏,而是家里刚满月的幼子、后院的妻儿老小,哪一样都经不起钟万仇的疯劲折腾。
“快……快请钟谷主进来!”左子穆对着门口弟子扬声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发颤。他一边快步迎向门口,一边扯过身旁的大弟子龚光杰,压低声音急问:“咱们……咱们请过这尊杀神?”
龚光杰捂着刚被割过皮肉的手背,疼得龇牙咧嘴,却也不敢怠慢:“师父您忘了?发请帖那天,您说钟谷主虽性子烈,但好歹是万劫谷谷主,给云南武林撑过半壁江山,请帖得送到,他来不来是他的事,咱们礼数得到——您还说,这叫‘彰显东宗气度’!”
左子穆这才后知后觉地拍了下大腿——还真有这回事!当时只想着把云南地界排得上号的人物都请一遍,好让西宗看看东宗的人脉,哪曾想这钟万仇竟真的来了?他暗自叫苦,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脸上堆起比哭还难看的笑。
片刻后,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走进会客厅。前面那人穿着件紫酱色锦袍,腰杆挺得笔直,一张马脸在烛光下泛着油光,鼻孔朝天,正是钟万仇。他身后跟着位水绿色纱裙的美妇,身姿婀娜,眉眼温柔,正是甘宝宝。这一美一丑并肩走来,对比悬殊得让人不敢直视,却又奇异地没人敢笑——谁都知道,笑钟万仇丑,等于嫌自己命长。
“钟谷主大驾光临,左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左子穆抢步上前,拱手作揖的幅度几乎弯到了腰,“快请上座,上好茶!”
钟万仇见他这般恭敬,心里顿时乐开了花。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甘宝宝瞧瞧,你老公在外面多有面子!他故意清了清嗓子,从鼻子里挤出个“嗯”字,下巴抬得更高了,像只斗胜了的公鸡,昂首阔步地走向主位,那气派,仿佛他才是无量剑派的掌门。
甘宝宝却没跟着入座,她刚走进厅门,目光便被角落里的钟灵黏住了。见女儿正乖乖站在一位青衫公子身旁,手里还被塞了块干净的帕子,而那公子正耐心地帮她擦着指尖的污渍,甘宝宝先是一愣,随即快步走了过去。
“你这丫头,”她伸出纤纤玉指,轻轻点在钟灵的额头上,语气带着嗔怪,眼底却藏着笑意,“定是又闯祸了,否则怎会劳烦这位公子替你收拾烂摊子?”
钟灵被点得缩了缩脖子,吐了吐舌头,没敢顶嘴。
甘宝宝这才转向慕容复,盈盈一礼,声音柔得像春风拂过湖面:“公子有礼。小女顽劣,不懂规矩,给公子添麻烦了,妾身在此赔罪。”她微微低头时,目光无意间扫过慕容复的衣襟,顿时吃了一惊——那只素来认生的闪电貂,竟像块黄绒绒的玉佩似的,挂在公子的衣带上,用小爪子扒着锦缎,脑袋还一个劲往他怀里钻,哪有半分平日的凶性?
慕容复还了一礼,笑道:“钟姑娘活泼得很,谈不上麻烦。”
这一幕落在左子穆眼里,他后背“唰”地一下沁出冷汗,腿肚子都快转筋了。老天爷!这丫头竟是钟万仇的女儿?他刚才还想让人把她揪下来教训一顿,若是真动了手……左子穆下意识看向后堂——那里睡着他刚满月的幼子。光是想想钟万仇得知女儿受辱后可能做出的事,他就觉得头皮发麻,看向慕容复的眼神里,感激又深了几分。
也难怪他认不出——钟灵眉眼灵动,皮肤白皙,笑起来两个浅浅的梨涡,怎么看都像甘宝宝的翻版,任谁也想不到,她的亲爹竟是那张马脸能犁地的钟万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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