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宴辞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做,身体骤然一僵,紧接着就开始扯她。
“你做什么?”他声音有些抖,不知是生气还是厌恶,总之能听出他受了不小的惊吓。
宁岁叹了一口气,将他缠的更紧了些。
“带我出去,谢宴辞。”雨声和震动声里,她这一声平淡到有些轻。
谢宴辞推拒的动作顿住了。
扶光印将他们的性命连接在一起,自契约日起就注定,他不能违背妻主的命令。
细密的雨丝拍打在脸上,很凉,显得交缠在一起的体温便愈发滚烫。
他闭了闭眼。
宁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下一秒,谢宴辞就搂着她飞掠起来。
周边景象飞速旋转,拍打的雨点里,宁岁勉强睁眼,入目是少年弧度优越的下颚线和挺翘的鼻梁。
方才没仔细看,只觉得他眉眼清冷疏离,这般离得近了,才发觉他生的竟是一双猫眼,瞳孔在夜里泛着碧绿的光泽。
他好似一只皎洁的黑豹,抱着温宁在树枝上穿梭。针叶密密麻麻,在他身上被刮出了不少血痕,宁岁也不能幸免。
放在平时她就该喊疼了。
偏偏这次,谢宴辞等了许久也没等来她责骂的声音。
他低头扫了她一眼,宁岁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看了过去。
谢宴辞挪开了视线,一个飞身,回头给了那快要近身的蜥蜴怪一脚,借力跃向远处。
宁岁觉得他有疑问,她不知道是什么,但她懒得问。
一路颠簸,暗无天日的树林间慢慢透过了些许微光,谢宴辞抱着她冲向树林外,身后怪物依旧穷追不舍,而前方不远处便是悬崖。
他显然发现了形势的不妙,神色严肃起来。
愈发接近临崖,宁岁心里愈发淡然。
刚穿越就送她粉身碎骨大礼包。
挺好的,活着蛮累。
挣扎也挣扎过了,还是要死,那其实和一个美少年死在一起也是一件雅事。
搂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抱着她的谢宴辞一手拔出腰间长剑,蓦然转身刺去。
地火蜥轻而易举的挡住他的攻击,反手一尾扫向他。
一人一蜥过了数十招。
宁岁与地火蜥距离近到几乎脸贴脸,她扫了一眼那血盆大口,安详的闭上眼。
已经临崖,谢宴辞低头就是万丈深渊,他们退无可退。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长枪横插进来,接下地火蜥的攻击。
突然出现的高大身影挡在他们面前,手中长枪翻转,逼退了地火蜥的进攻。
可惜已经迟了。
脚下土地层层断裂。
失重感骤然袭来,耳边怪物的嘶吼伴随着地裂的声音。
落崖的瞬间,宁岁看见与熊怪缠斗的那人有一头白金色的耀眼短发,随后就被人按下脑袋裹进怀里,隔绝了四分五裂的落石。
宁岁不免感动了一番,都要死了还这么客气。
失重感却忽的消失,身体轻盈起来。
一股银白灵力凭空出现,托住了他们,带着他们安全着陆。
一双银白长靴停在他们身旁。
她抬眼,对上那人一双银眸。
来人银发白袍,肤色胜雪,神色疏冷下带着一丝神性的温色,好看的不似红尘中人。
宁岁因这美貌愣了一下,好似察觉到了她的愣神,他细密的羽睫颤了颤,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离她远了些。
宁岁:…好像被讨厌了?
【温叙,你道侣。】384提示道。
另一边的地火蜥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
与它缠斗的金发男子手中长枪凌空一挥,枪刃带起狂风席卷,以千钧之势刺向地火蜥腹部,只那一瞬,那与肉瘤粘连的腹腔破裂,黑红的鲜血狂飙而出,溅了男人一身。
轰隆巨响,地火蜥倒地。
恶臭的血腥味被风传到各处。
宁岁想吐,但她忍住了。
总觉得吐人家美少年身上不太礼貌。
那头的男人收了枪,回头,目光直直锁定被人抱在怀里的宁岁。
阳光下,他一头白金色的短发熠熠生辉,凌厉的眉眼却染着烦躁的情绪。
【段酌,你道侣。】
就在他回首的瞬间,身后濒死的地火蜥再度暴起,一掌向他袭去。
“小心。”谢宴辞开口提醒。
话音未落,段酌背在身后的长枪翻转,直直刺向地火蜥心口。
鲜血如瀑,男人一身黄袍几乎被染成血红色。
他回头看了一眼地火蜥的尸骨,蹙眉啧了一声,收枪走向宁岁,身后蜥蜴小山般的躯体瘫倒。
“多谢。”谢宴辞低头道谢。
段酌闻言轻嗤了一声,意有所指的开口:“…你们有这么亲昵?”他上下扫视了一眼挂在谢宴辞身上的宁岁,像是稀奇,又像是厌恶。
谢宴辞似乎这才想起身上还挂了个人,他面色凝了一瞬,一把将宁岁丢在地上。
宁岁倒是表现的很淡然,她拍了拍身上的土屑,下一秒,怀里就被丢进一块血淋淋的东西,腥臭的血水霎时糊了她一身。
“你拼了命也要要的火蜥皮。”段酌弯腰凑近了宁岁,白金色的瞳孔从她的眉骨一路扫到嘴唇,那目光极具侵略性,含着厌恶,又不乏讥讽。
宁岁面无表情看着他,想要开口,鼻尖萦绕的却全是浓郁的血腥味,张嘴就干呕了两声。
“…呕——”
谢宴辞:……
段酌:……
温叙:……
三人不约而同的离她远了些。似乎很是嫌弃。
宁岁不免有些惆怅。
明明刚才温桃身边的男人不是这个样子的,怎么到她这就画风突变了。
段酌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侧过脸,看向针叶林的方向:“快走吧,有东西要出来了。”
……
宁岁没功夫惆怅了,距离从树林里出来,她已经暴走了两个时辰。
她事先探查过了,自己这具身体只有筑基修为,而且经脉滞涩很严重,估计是靠丹药堆上的筑基,体魄更是弱鸡,估摸着连炼气期的修士都不如。
她停下了脚步,冲唯一带着剑的谢宴辞道:“你为什么不御剑?”
谢宴辞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倒是最前面开路的段酌回头睨了她一眼。
“你脑子坏了?御剑术早就失传了。”
宁岁顿了一下,没吭声。
她没想到修仙界已经落魄到这种地步。
“我们要先去最近的乌阳城坐传送阵,才能回玉清仙宫。”谢宴辞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解释了一句。
直到黄昏攀上了树梢,宁岁再也不肯向前迈动一步。
众人无法,只能寻了一处古木歇下。
几人出发的匆忙,几乎什么生存物资都没带,段酌去寻了些柴火,谢宴辞捉了几条鱼,便是今夜的晚餐。
宁岁麻木的坐在篝火旁,段酌递给她一根串好的鱼,鱼鳞没刮干净,也没怎么烤熟,渗着半干不干的血水。
宁岁看了一眼,没接。
“不吃?”段酌嗤笑一声,没再劝她。
宁岁不知道自己以前对他有多坏,但看样子是很坏了。
好在她也不是很饿,往古树下一躺就安详的闭上了眼。
【你就睡了?!】384惊疑,【你不和道侣打好关系,我们以少敌多,怎么扳倒小花啊?】
宁岁没理它。
她上辈子就很佛,辛辛苦苦修炼大半辈子,飞升失败穿越了,又要重头修炼,更佛了。
本来穿越成一个弱鸡就烦,还要她面对这几张冷脸,开什么玩笑。
不过很快,她躺不住了。
夜晚的野外很冷,甚至可以说是阴风阵阵。
以她的修为根本做不到御寒。
忍了半晌,忍无可忍。
宁岁坐起来道:“我冷。”
三个守夜的男人看向她,没有一个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