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重重阻碍,总算是回了玉清仙宫。
出传送阵法的一刹那,谢宴辞和沈灼青就迫不及待的变回了人形。
宁岁……有点晕传送阵。
她眼前发花,尚未来得及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手就被人握住了。
“宁师妹,你终于回来了!”温桃握着她的双手,浅褐色的眸里满含担忧,“我和师父都很担心你。”
她身上很香,让脏了好几天的宁岁心旷神怡了一瞬,下一秒,就听她说。
“下次可不要这般胡闹了,那火蜥甲你若真的喜欢,我赠与你也不打紧的。”
宁岁本就头晕,一听她说火蜥甲,脑子里又不可避免的浮现出那血淋淋挂着脓包的皮肉,胃里霎时翻涌起来。
“…呕——”宁岁控制不住干呕一声。
…真不知道她当时为什么对那个东西如痴如醉。
温桃面色一僵,下意识松开手后退了几步。
站在她身后的戚寒川扶住了她的肩膀,看着宁岁的眼神有些冷:“桃桃关心你,这就是你对师姐的态度吗?”
见他这盛气凌人的架势,段酌等人面色也冷了下来。
谢宴辞向前一步,手中长剑横挡在宁岁身前。
虽说不喜宁岁,但自己的妻主被这样说,也是在打他们的脸面。
宁岁捂着嘴,有些艰难的开口“…失陪一下。”
说完,就拉着身后几人匆匆去找垃圾桶。
她怕她再留一会儿真的会吐出来。
温桃看着他们几人离去的背影,脸色有些苍白。
戚寒川见她这有些受伤的表情,心疼道:“她冥顽不灵,你以后莫要关心她了。”
周围的玉清仙宫弟子纷纷上前安慰。
“是啊温师姐,你这么关心她,她还不领情,白费你一番好意了。”
“宁师姐太刻薄了些…”
温桃勉强的笑了笑:“我只是希望能和宁师妹好好相处。”
她看着宁岁逐渐远去的背影。
少女穿着一身灰扑扑的长袍,头发有些乱,看着总有几分狼狈。
“本就是因为和温师姐长得像才被掌门带回来的,现在温师姐回来了,谁还惯着她啊?”
温桃听到身旁有人这样说。
她内心不免升腾起星星点点的雀跃。
戚寒川摸了摸她的脸:“你还是心太软了。”
温桃伸手覆上他的掌心,笑了笑:“没事。”
是啊,宁师妹是因为像她才被师父带回来的。
她不如自己漂亮,不如自己天赋好。
这个事实让温桃有些欣喜,却又因这样的想法感到一丝惭愧。
【她比不上你是好事,宿主。】193安慰道。
“为什么这么说?”温桃问道。
【这是天命,她总会和你对上的。】
这边的宁岁刚赶到自己的院子。
僻静幽深的竹林里空气很清新,让她翻涌的胃平息了不少。
宁岁原先的院子在玉清仙宫的中心地带,因为温桃回来了,师父清玄子怕温桃不开心,让她搬到了这人少的山脚下,现下倒是方便了宁岁。
“脏死了脏死了…”方一踏进院门,沈灼青就白着脸冲进了自己的房间,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宁岁没管他,喝了口水歇歇气,却突然发现少了一人。
……应宿好像还在她身上。
她解开外袍,看到那条盘在她腰上的小黑蛇。
纯黑色的鳞片在阳光下闪着光,格外漂亮,就是有些地方缺了些鳞片,能看到内里淡粉色的肉身。
黑蛇抬头看了看宁岁,顺着她的腿游了下去,弄得她有点痒。
“妻主。”应宿化为人身,站在她不远处。
许是在袍子里闷了太久,让他原先苍白的肤色变得有些红,散去了些阴冷味,显得有几分靡丽。
宁岁盯着他看了一会,冷不丁道:“你好像有点斑秃。”
她这一句好像放了个哑炮,沉默了四个人。
应宿握了握拳,低下头没有说话。
谢宴辞沉默了一会儿:“那是你拔的。”
宁岁:……
哦豁。
好在这样窒息的氛围没有持续太久,有人前来通报。
“宁师姐,掌门叫你过去一趟。”小仙童朝她行了一礼,看她的眼神说不上是同情还是什么。
“…好。”
烦死了,一会儿都歇不了。
宁岁木着脸,回到房间里简单梳洗了下,便马不停蹄的跟着系统的指引去了清玄子的住处。
尚未走到门口,她就听到了门内传来的欢声笑语。
“师父,我这次走失其实也并不全是坏事,我找到扶光鼎给我结契的三个道侣啦!”少女音色清脆。
宁岁透过仙雾缭绕的常青竹往里看。
温桃坐在蒲团上,笑望着榻上白发苍苍的老者,像跟亲人撒娇的小女儿一般欢欣:“有机会我把他们带来给您看看。”
清玄子笑道:“你也别冷落了你师兄。”
温桃的脸蓦地红了:“寒川师兄与我幼年相识,我怎会…”
这父慈子孝的场景叫宁岁停住了脚步。
384以为她是心中酸涩,想安慰一句,就听她说。
“为什么我和她会有这么多道侣?”宁岁发出了困惑了她很久的疑问。
【……】384沉默。
【你以为这是你和她的特权吗?!!】384震惊。
它把背景资料甩在了宁岁脸上。
【千年前,天祸之灾,人族几近灭绝,剩下来的人类为了生存选择与妖族结合,生下了现在广为人知的半妖。】
【混血儿里,女性的比例又急剧减少。所以每个女婴降生,都会被打上神器扶光鼎的烙印,当女婴年满十八岁时,扶光印会自动为她结契五名道侣,以为更好的繁衍。】
宁岁恍然大悟。
怪不得现在的剑修连御剑术都不会。
人都活不下来了,文化断层也是难免的。
就在这片刻的思索里,门内的两人发现了她。
“是你啊。”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清玄子嘴角的笑容好像淡下去几分:“进来吧。”
宁岁踏进了房门。
这感觉很割裂,就好像她的到来打破了这温馨的场景。
宁岁心里莫名升起一股烦躁,那是属于这具身体的、残存的情绪。
“为师都听说了。”清玄子道。
“你师姐失踪数年回家,师兄弟偏心她一些也无可厚非。你却为了一己私欲让你师姐去了那等危险之地。”清玄子眸色有些冷,像是失望至极,“这般作为未免太过蛮横。”
“温师姐当年失踪不是弟子造成的。”宁岁冷不丁开口。
清玄子愣了一下。
“去地火蜥巢也只是我一人的想法,并没有叫温师姐跟上。”宁岁语气很淡,毫不避讳的对上清玄子的目光。
温桃无措的望向清玄子:“师父…”
“混账!”清玄子见她这不知悔改的模样,面色染上些怒意,“不仅辜负你师姐一片好心,还说出这番叫人心寒的话!”
铺天盖地的威压袭来,如有千斤,压的宁岁直不起腰。
“…弟子无错。”
她不肯低头。
少女脸上还残留着被针叶林刮出的伤口,肤色带着病态的白,眸里的情绪算得上是古井无波,就这样与清玄子对视着。
她这张脸和温桃像了三分,一双眼睛却黝黑至极。
清玄子看着那双眼,忽而想起他刚把宁岁领进山门的时候。
宁岁性子不如温桃温软,却也不似如今的蛮横,那时她总爱用那乌黑的眸子看他,眼里尽是孺慕。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清玄子恍惚了一瞬。
趁着威压散开少许。宁岁白着脸起身,冲他拱手做礼:“弟子先行告退。”说完,便毫不犹疑的转身离去。
少女的背影很决绝,像是含着无尽的冷意。
感知到袖子被人扯了扯,清玄子低头,见温桃眼眶有些红。
“师父…我只是想和她好好相处。”
清玄子回过神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不必自责。”
语毕,他再度抬头去看,门外空旷一片,再不见少女的身影。
“……只怪她太过娇纵。”苍老的声音染上些楞松,像是极轻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