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岁有些稀奇的看着他。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探究的目光,谢宴辞低头极快的扫了她一眼。
他好像有点紧张,殷红的颜色攀上了耳尖。
…幸好她没有注意到。
“牵情海是什么?”宁岁于众目睽睽之下被谢宴辞抱回了屋子里,毫不尴尬的介入话题。
彼时堂间的三人正在探讨秘境开启的相关事宜,就听宁岁来了这一句。
几人面面相觑,默契的没有说话。
谢宴辞把宁岁抱到椅子上放下,道:“牵情海秘境分阴阳两面,分别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环境,内里机缘无数。”
见他这么主动,段酌狐疑的盯了他一会儿,还是接了话:“这两日合欢宗发了通告,谁能在里面找到他们宗的至宝同欢镜,便能从他们那领到一瓶炼骨丹。”
“你们若是有意向,我们可以组队去。”
见宁岁听得云里雾里,384解释道:【牵情海是千年前合欢宗两位大能死后的神府所化,奇珍异宝无数,你可以去碰碰运气。】
这种好事不用384说,宁岁也知道肯定是温桃的跑不了。
“不去。”她毫无动力。
384:……这么摆?
宁岁端起桌上的杯子抿了口水。
众人就见她转着杯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也去吧。”宁岁道。
384惊疑:【怎么又改口了?】
“怕那个老登哪天抽风把我摁死。”想起昨天清玄子施加的威压,宁岁心中烦躁。
段酌蹙眉道:“秘境凶险,你去做什么?”
瞧瞧,这话说得多难听。
但貌似也不是毫无依据。
结合宁岁平时的表现,段酌非常担心她会在秘境里发癫,到时候又跑去作死就麻烦了。
难罕的是,谢宴辞和沈灼青好像想到了什么,居然没有和他统一战线。
段酌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名堂。
“就这么定了。”宁岁拿出了她身为妻主的威严,说完便起身离开了堂间。
段酌面色沉沉,看了眼貌似唯一和他统一战线的应宿,认为他会懂他。
你看她还是那么不讲理。
应宿:……
其实看不太懂。
宁岁径直去了温叙的房间。
她这副身体问题还蛮大的,不仅体质差,筋脉滞涩也是个问题。
既然团队里有个医修,那就要物尽其用。
她推开房门,入目就是男子一身白衣坐在后院的门旁,蝴蝶悠悠的落在他指尖,于那细白的肤色上映出一抹浅淡的鹅黄。
此情此景实在美好,让她不忍去破坏。
但是话又说回来。
“温叙。”宁岁走到他身旁:“洗髓丹你有没有?”
她好像一个大魔头,惊走了一群围着他的小动物。
停在温叙指尖的蝴蝶扑闪着翅膀飞走,他似乎这才发现身旁多了一人,慢悠悠的望向她。
他静静看着她,没有说话。
宁岁努力去理解他眼神里的含义。
…好吧,没有含义。
那就是没有。
宁岁叹出了今天的第一百四十八口气,径直走到桌前,拿起毛笔写写画画。
温叙没管她。
见宁岁走远了些,那些躲在暗处偷看的小动物又蠢蠢欲动起来。
温叙伸手摸了摸面前兔子的耳朵,一张宣纸便轻飘飘落在了他身旁。
“这丹方你看看能不能炼。”
宁岁撂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他和应宿一个哑巴一个结巴,让她很是头疼。
关门声响起,温叙抚摸兔子的手顿了顿。
兔子疑惑的歪头看他。
他像是犹豫了一瞬,却还是拾起了身侧的宣纸。
晨风吹过,时间恍惚静止了一般。
怀中的兔子直起身子,轻轻扒拉着温叙垂在胸前银发。
他恍然回过神,低垂的眼睫颤了颤,忽的勾起一抹笑意。
入夜,宁岁给自己制定了一套严格的锻炼计划,然后唉声叹气的上了床。
刚闭上眼,房门便蓦地被人敲响。
“…进。”
门被缓缓推开。
身姿颀长的少年站在门外,高高的马尾垂在腰间,隐约在月光下投出一个修长的影子。
屋内熄了灯,一切景象都看不太真切。
谢宴辞的声音便在这朦胧里显出几分清冽:“…抱歉,我不知道你睡了。”
宁岁坐在床上看他:“有事?”
谢宴辞顿了顿,慢慢转身带上了房门,紧接着,跪坐在宁岁床榻边的蒲团上。
“……”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
见宁岁的目光越来越奇怪,谢宴辞急中生智道:“…你还累吗?”
宁岁:……
谢宴辞:……
好干巴的一句。
他好像有些手足无措,一改平时沉静的姿态:“…我的意思是,今天早上你那套惊鸿九问……比我多了许多细节…所以……”
少年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宛若蚊蝇,余下的话便再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宁岁见他目光沉沉的低着头,歪头试探的问了句:“…想学?”
气氛沉寂了一会儿。
良久,他哑声道:“…我可以帮你做事。”
宁岁觉得新奇,凑近了他一些:“任何事?”
谢宴辞音色沉定:“任何事。”
宁岁忽的笑了一声。
这愉悦的一声在静夜里分外惹耳,叫谢宴辞下意识抬头看她。
乌黑散乱的发丝压住了那稍显苍白的肤色,少女的黑眸映着月光,望着他,笑得戏谑。
月上柳梢,孤男寡女。
谢宴辞忽而读懂了她笑容里的含义,滚烫的温度霎时攀上他的耳尖,他有些慌乱的开口:“我不是那个意…”
话音未落,温凉的掌心覆上他的脸颊。
他下意识想要躲开,却在触及宁岁目光时停住了动作。
那双眸子清寒如水,他能清晰的从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她眸中的自己不是谢宴辞所熟知的样子,慌乱、无措、甚至是有些窘迫,唯独找不到一点抗拒。
奇怪……他不讨厌这样。
扑通——
扑通——
心跳的有些快。
夜晚似乎总能放大人心中的情绪,躁动的体温顺着胸腔的跳动慢慢上升,直至覆盖住他整个躯体。
…她真的变了很多。
谢宴辞眼睫颤了颤,像是下定了决定。
少年抿着唇,颤抖着抬手,握住了那只覆在他脸颊上的手。
他像猫儿一样,用脸颊蹭了蹭宁岁的掌心。
这动作很轻,看起来极不熟稔。
明明什么话都没说,行动却表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