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不眠连忙上前将人拥进怀里,对着时墨江破口大骂,“大清早的非要找不痛快是吧?”
说着一把将母亲的袖子撸上去,露出手上的冻疮给他看,“你出去问问,京城谁家夫人的手冻成这个样子?”
“祖母无病呻吟,非要母亲去玄武观祈福,天寒地冻的,那地方又乱,母亲差点死在那,你知不知道?!”
时墨江彻底说不出话了。
他愣愣的,眼睛盯着母亲的手,嗫嚅半晌,嘴硬道:“那也是偶然…只是运气不好,何至于闹的家宅不宁。”
时不眠冷嗤,“偶然?”
“好一个偶然,母亲的性命经得起几次偶然?”
“祖母磋磨母亲不是一日两日了。母亲生了三个儿子,竟无一人替她出头,这是……”
时不眠话说到一半,发现母亲哭到颤抖,便只好将话都咽了回去,骂道:“滚滚滚,别在这碍眼。”
时墨江愣愣退了出去,坐在走廊栏杆上半晌回不过神来。
在他的记忆里,母亲一直是温柔,大方得体的。
对父亲体贴,对祖母孝顺,对儿女慈爱。
如今变成这样,定是时不眠挑唆。
可脑海中不由浮现起方才母亲布满冻疮的手。
“那应该很痛吧?”他喃喃道。
可似乎,一到冬天母亲的手都会生冻疮。
京城里别的夫人就不会。
他头痛极了。
百思不得其解。
总之,时不眠就是不对。
以前明明好好的,她一来家里就鸡飞狗跳。
中午的时候,丞相夫人还是叫了兄妹俩一起去外祖家。
丫鬟去叫时,时墨川赌气说不去,“母亲如今已经有了时不眠这个女儿了,还要别人干嘛?”
可半个时辰后,他还是穿着丞相夫人喜欢的鲜亮衣服,站在了正厅。
依照惯例,要往外送的礼都要在正厅过一遍账单,再装车。
时墨江到的时候,时不眠已经帮着装了一半了。
母女俩有说有笑,完全没注意到他来了。
时墨江脸色顿时阴沉了下去。
今年是时不眠第一次上门,镇国公府各路亲戚又多,为了不让她跌份,丞相夫人特意为她也备了一份礼,所以东西便格外多。
正忙时,一个尖锐且突兀的声音突然响起,“好啊!真是家贼难防!你们这是要把丞相府都搬空吗?”
几个人扭头,就见老祖母拄着拐,在柳鸢儿的搀扶下跌跌撞撞走来。
“搬下来!都给我搬下来!我要检查!贵重的东西一律不准带走!”
几个婆子立马跳上马车,开始往下扔东西。
她们举止粗鲁,又是故意来使坏的,几下就将东西扯的乱七八糟。
丞相夫人见状急了,对老祖母道:“母亲这是做什么?我要送礼都是从我嫁妆里拿的,不用府中银钱。”
“我呸!”祖母恶狠狠朝丞相夫人新做的衣服啐了一口,“什么你的嫁妆?进了丞相府的门,那就是我丞相府的东西!”
时墨江阴沉的脸上露出一丝茫然,每年祖母都会闹这么一次,他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为了家庭和睦,也只能忍气吞声。
但此刻他突然有种想上去理论的冲动。
他这么想着刚要上前一步,却见时不眠伸出胳膊将母亲揽到了身后。
“祖母这是又犯老年失心疯了不成?丞相府的老太君怎么还往人身上吐痰呢?”
老祖母自从上次那事后,对时不眠恨的牙痒痒,此刻又和时不眠对上顿时气的理智全无,抡起拐杖就要上前。
时不眠刚要伸手,却见那拐杖在半空停了下来,身后传来时墨江的声音,“祖母这是做什么,临近年关,母亲去拜访拜访外祖一家无可厚非,动什么手?”
老祖母脸上闪过一丝愕然,“女人们的吵闹而已,哥儿你掺合什么?”
说着就要把拐杖抽回来,时墨江却是紧紧抓着拐杖不放。
他不知道,原来祖母力气这么大,他常年耍长枪的手都被打的生疼,这要是打在母亲或者时不眠身上还得了?
他突然想起来,有一年母亲也被祖母这样打过,力道也绝对不亚于这次,可母亲却只是休息了半天,第二天依旧起来操持家务,给祖母请礼伺候。
他一直以为不疼呢。
时墨江脸色又阴沉了几分,不说话,只抓着老祖母的拐杖不放开。
老祖母抽不回去,讪讪放了手。
她目光躲闪,“罢罢罢,你们要搬就搬吧。搬空了丞相府,赶明儿我们一起去要饭。”
说着完转身夹着尾巴离开。
一旁的时不眠惊呆了,“不是,这就走了?”
原来祖母只会跟她们母女闹,对家里男人却怕的很。
时不眠双眼微眯,默默看向还在生气发愣的时墨江,看来得想办法把她这个头脑简单的三哥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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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很快来到镇国公府。
时不眠迫不及待掀开车帘,就见大门口吵吵嚷嚷,站了好些人。
几个半大小伙子正朝着隔壁院墙扔雪球,看样子战况很是激烈,旁边长辈拉都拉不住。
时不眠他们下车后,雪仗暂停,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丞相夫人拉着兄妹二人一一拜见。
大家都对刚来的时不眠很是好奇,几个舅母拉着时不眠的手,双眼放光,“哎呀!这就是眠儿吧?长的真好看,上次二妹来说,我就想见见了。”
一群人正寒暄,隔壁院墙突然爬上来一个人。
那小伙子皮肤白皙,样貌好看,可头上却没有一根头发,是个光头。
他趴在墙头,看到时不眠后眼睛倏地亮了,喊道:“呦!这是哪里来的神仙妹妹?”
“以后来找哥哥玩呀,哥哥带你吃香…”
他话音未落,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个雪球。
“赵小驴,你少来招惹我表妹,下次见到你和我表妹说话,老子打断你的驴腿!”虞家表哥大骂。
那个被叫赵小驴的光头也不恼,嘿嘿笑道,“大舅哥这是做什么?以后一家人不好见面。”
虞家几个表哥气的直跳脚,纷纷挽了袖子就要爬墙进去揍他。
几位长辈也是暗暗摇头,都道这赵家小子油嘴滑舌。
只有时不眠双眼微眯,笑着对那光头道:“那可说好了,不许赖账。”
光头受宠若惊,连忙发下毒誓,“若有未约定,定叫我死无葬身之地。倒是妹妹可别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