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马大叔”不过是个商人,为何对商人之子可参加科举一事反应如此激烈?甚至还反过来质问自己?这人,着实有些可疑。
朱元璋见林辞神色不悦,心中更是怒火中烧。
他已然无惧撕破脸皮,索性将心中的怒火尽数发泄出来。
他怒斥道。
“林县令!你可知这换籍之事,乃是何等大罪!当今皇帝,最是痛恨此类行径!你就不怕被砍头吗!”
他这话,已是带着浓浓的威胁意味,甚至隐隐透露出自己的身份。
林辞听了朱元璋的话,有那么一瞬间,他感受到“马大叔”身上腾起一股强大的威势,那威势如同实质一般,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内心猛地一震,眼中带着惊诧。
他很快便恢复了淡定。
他看着朱元璋,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他坦然说道。
“老爷所言极是。我林辞这辈子,最畏惧的便是当今皇帝。正因如此,我才会来到这穷乡僻壤的开平县,以求安稳日子。毕竟,这里天高皇帝远,总归能清静些。”
他语气中带着自信。
“不过,老爷也看到了,我林辞敢做这些事,便说明一切尽在掌握。我所作所为,虽有小错,却绝无大过。即便被皇帝知晓,顶多也只是被摘掉乌纱帽而已,绝不会有性命之忧。”
他这番话,说得是那般轻松,仿佛被摘掉乌纱帽,乃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一般。
朱元璋顿时愣住了。
他从未想过,林辞竟会如此坦然地承认自己畏惧皇帝,甚至还说出“天高皇帝远”这等话来。
当他听到林辞说自己所作所为“绝无大过”,即便被皇帝知晓也“顶多只是被摘掉乌纱帽”时,他心中的怒火再次熊熊燃烧起来。
他来开平县两日,目睹了林辞诸多贪赃枉法之事。从奢华的县衙,到高额的入门费,从懒散的作风,到公然收受贿赂,再到如今的私自换籍……桩桩件件,无不触犯大明律法。
他心中时刻都想将林辞处置,之所以按兵不动,一来是担心处置得太早,便宜了这厮,二来也因为林辞是自己的女婿,他想看看这女婿究竟能狂妄到何种地步。
如今,这林辞竟敢说自己未曾触犯大明律法,在他看来,林辞所作所为,简直是对照大明律法,一条条、一件件地犯案!其罪行之多,之恶劣,足以成为大明律法的反面经典教材!
他倒要看看,这林辞还能如何狡辩!
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沉声指出。
“林县令,你休要在此巧言令色!单是你方才答应为那赵姓商人堂侄换籍,让他参加科举一事,就已然触犯了大明律法!你还有何话可说!”
林辞听着“马大叔”那番义正言辞的指责,脸上却露出了几分赞赏的笑容。
他点了点头,说道。
“老爷对大明律倒是颇为熟悉啊。不过,老爷可曾仔细研读过《大明律》中关于户籍的规定?”
他目光扫过朱元璋,语气从容地说道。
“《大明律》中,关于户籍的规定,乃是‘凡军、民、驿、灶、医、卜、工、乐诸色人户,并以籍为定’。老爷可曾听过这句话?”
朱元璋神色一僵。
他自然听过这句话,这是大明律中关于户籍制度的根本规定。
他心中暗自思忖,这林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冷哼一声,说道。
“自然听过!
这又如何?”
林辞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他继续问道。
“既然老爷听过,那老爷可否告诉我,这‘军、民、驿、灶、医、卜、工、乐诸色人户’之中,可有商籍?”
朱元璋被林辞这一问,顿时语塞。
他虽然对大明律烂熟于心,但此刻被林辞如此直白地问出来,却也无法立刻反驳。
他皱了皱眉,摇头说道。
“自然不在其中。”
林辞听了朱元璋的回答,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他摊了摊手,语气轻松地说道。
“既然不在其中,那这条规定,自然不适用于商籍之人。既然不适用于商籍之人,那我为赵老板的堂侄办理此事,又何罪之有?我所作所为,皆是合乎律法,何来大罪之说?”
朱元璋听着林辞这番狡辩,心中怒火中烧,暗骂其奸诈。
这林辞,分明是在钻律法的空子!
他虽然心中不服,却也无法立刻找出反驳的理由。
他紧紧握住双拳,指甲几乎要掐入掌心。
他强压下心中的怒意,再次反驳道。
“林县令休要在此狡辩!世人皆知,商贾之子,不能参与科考!
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你为他们变换户籍,让他们得以参加科举,这同样是大罪!你这般行径,分明是在扰乱朝纲,破坏规矩!”
林辞听了朱元璋的指责,脸上依旧带着那份从容不迫的笑容。
他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地说道。
“老爷此言差矣。商籍,不过是民间的一种统称罢了,大明律中,并无明确规定何为商籍,也无明文规定商籍之人不能参加科举。”
他继续解释道。
“我所为赵老板堂侄办理的,不过是异地寄籍或附籍罢了,并非老爷口中的变换户籍。老爷可曾知晓,这异地寄籍和附籍,本就是我大明朝廷为了处理流民、商籍、无籍者等问题而设立的手段?明代户籍制度,承袭元代,经裁汰改革,最终形成了军、民、匠、灶四籍体制。
在实际操作中,中央政府在附籍寄籍政策上,却存在着反复性和地区差异性。许多流民、商籍之人,正是通过附籍,才得以成为编户之民,从而保障他们的经济利益,甚至有机会参加科举,实现阶层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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