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阳光透过工作室的落地窗,在原木色的餐桌上投下菱形的光斑。林晚正低头给刚出炉的焦糖布丁撒可可粉,手腕轻转间,粉雾在布丁表面晕开细密的纹路,像幅微型的水墨画。
“林姐,线上订单又多了五份!”周晓晓抱着平板电脑跑过来,马尾辫上的草莓发卡随着动作跳跃,“刚才还有个顾客说,要订我们家的甜点当公司年会伴手礼呢。”
林晚抬起头,鼻尖沾着点可可粉,笑起来眼角弯成月牙:“太好了,记得备注年会用的要包装得精致些。”她把布丁放进展示柜,玻璃门上映出身后忙碌的身影——陈凯正蹲在地上,给堂食区的绿植换盆,深色外套沾了点泥土,却丝毫不显狼狈。
自从工作室扩大后,陈凯几乎包揽了所有体力活。从搬运原料到修理烤箱,从布置堂食区到深夜接她回家,他总能出现在最需要的地方,像棵沉默却可靠的树。
“中午想吃什么?”陈凯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我去买菜。”
“做个番茄牛腩吧,天冷了吃着暖和。”林晚想起他上次炖的牛腩,软糯入味,汤汁泡饭能吃两大碗。
陈凯笑着点头,转身往外走时,又回头叮嘱:“别总盯着烤箱看,眼睛累。”
阳光落在他身上,镀的金边。林上一层温柔晚摸着无名指上的蓝宝石戒指,心里像揣了块刚出炉的舒芙蕾,软乎乎、甜丝丝的。
午后的堂食区渐渐坐满了人。靠窗的位置,两个老太太正分享一块抹茶慕斯,轻声聊着家常;角落里,穿校服的女生对着手机屏幕,把草莓挞摆成各种角度拍照;最热闹的是一家三口,年轻的父母看着孩子舔奶油的馋样,笑得眉眼弯弯。
林晚端着刚泡好的花茶走过去,听见小女孩奶声奶气地说:“妈妈,这个蛋糕比上次生日的好吃!”
年轻妈妈抬头冲她笑:“你们家的甜点用料特别实在,奶油一点都不腻。”
“谢谢您的认可。”林晚放下茶杯,心里暖暖的。她一直坚持用动物奶油,虽然成本高、不易保存,但口感和健康都更有保障。当初扩店时,陈凯帮她算过账,说如果换成植脂奶油,利润能提高三成,却被她摇头拒绝了。
“做生意和做人一样,得实在。”她当时这么说,陈凯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就喜欢你这点倔劲儿。”
正想着,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是王秀兰打来的,声音里带着点急:“晚晚,你爸刚才遛弯摔了一跤,我已经让建军送他去医院了,你和陈凯也过来一趟吧。”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严重吗?哪个医院?”
“在市一院,医生说要拍片子看看。”王秀兰的声音有点发颤,“你们别太急,路上小心。”
挂了电话,林晚的手还在抖。陈凯看出不对劲,快步走过来:“怎么了?”
“爸摔了一跤,在市一院。”林晚的声音有点发紧。
陈凯立刻拿起外套:“我去开车,你跟李阿姨交代一下。”他的语气沉稳,像颗定心丸,让林晚慌乱的心安定了些。
医院的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林建军正站在诊室门口来回踱步,看到他们来,赶紧迎上来:“姐夫,姐,医生说可能是骨裂,正在等片子。”
诊室里,王秀兰坐在床边,握着老伴的手,眼眶红红的。老爷子脸色有点白,却还在安慰她:“没事,小毛病,过几天就好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陈凯走过去,轻声问。
“就是在公园台阶上绊了一下。”老爷子叹口气,“人老了,不中用了。”
林晚倒了杯温水递过去:“爸,您别这么说,好好养着就没事了。”
片子出来后,果然是轻微骨裂,需要住院观察几天。陈凯忙着办住院手续,林晚则留下来陪王秀兰收拾东西。看着婆婆把老爷子的换洗衣物叠得整整齐齐,又仔细地把常用的药分门别类放好,林晚忽然想起自己母亲张桂兰——她总是大大咧咧的,东西扔得随处都是,却会在林晚生病时,跑遍全城找偏方。
原来天下的母亲,表达爱的方式各不相同,却都一样深沉。
“晚晚,”王秀兰忽然开口,声音有点哑,“这段时间店里忙,你爸这边有我呢,不用天天跑。”
“没事,我让周晓晓多盯着点。”林晚帮她把水杯放进床头柜,“您一个人太累了,我和陈凯轮流来。”
王秀兰看着她,眼里有泪光闪动:“以前……以前是我对不住你。”
林晚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摇摇头:“妈,都过去了。”
正说着,张桂兰提着个保温桶匆匆赶来,鬓角的碎发被风吹得有些乱:“亲家公怎么样了?我炖了点排骨汤,给亲家公补补。”
王秀兰愣了一下,接过保温桶:“让你费心了。”
“都是一家人,客气啥。”张桂兰的语气比以前温和了许多,她走到床边,看着老爷子,“亲家公,你可得好好养着,等好了我让晚晚给你做你爱吃的桂花糕。”
老爷子笑着点头:“好,好。”
林晚看着两个曾经剑拔弩张的老太太,如今能平和地站在一起说话,心里忽然有些感慨。那些曾经以为永远解不开的结,原来在时间的打磨下,都能慢慢变得柔软。
接下来的几天,林晚和陈凯轮流去医院送饭、陪护。工作室的事就交给周晓晓和李阿姨,小姑娘把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甚至还推出了两款新的下午茶套餐,销量比预想中还好。
“林姐,你就放心吧,店里有我呢。”周晓晓在电话里信心满满地说,“今天李奶奶还夸我做的曲奇比你做的酥呢。”
林晚被逗笑了,心里却很欣慰。这株曾经需要呵护的小苗,已经慢慢长成能独当一面的小树了。
老爷子出院那天,天气格外好。陈凯开车来接,林晚和王秀兰扶着老爷子慢慢走出来,张桂兰则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跟在后面,嘴里念叨着:“回家我就给你熬骨头汤,保证一个月就让你好利索。”
“哪用得了一个月。”王秀兰嗔怪道,却把张桂兰手里的袋子接过来一半,“我给你买了个按摩仪,每天揉揉腿,好得快。”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林晚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所谓家人,就是吵过闹过之后,依然会在你需要的时候,坚定地站在你身边。
回到家,陈凯去厨房炖汤,林晚则帮着收拾房间。王秀兰从柜子里翻出个旧相册,指着一张泛黄的照片说:“这是陈凯小时候,刚上幼儿园,哭着不肯去,还是我硬把他推进去的。”
照片上的小男孩穿着蓝色的幼儿园制服,瘪着嘴,眼泪挂在脸上,像只委屈的小猫。林晚忍不住笑了:“没想到他小时候这么爱哭。”
“现在看着稳重,其实心思细着呢。”王秀兰的语气里带着骄傲,“他爸走得早,我总怕他受委屈,对他要求严了点,有时候说话重了,你别往心里去。”
林晚摇摇头:“我知道您是为他好。”
王秀兰叹了口气,翻开另一页:“这是他第一次领工资,给我买了件羊毛衫,可贵了,我舍不得穿,一直放着呢。”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照片上,也落在王秀兰鬓角的白发上。林晚忽然觉得,这个曾经让她敬畏的婆婆,其实也有着柔软的内心,只是不擅长表达。
中午吃饭时,老爷子胃口好了很多,喝了满满一碗排骨汤。陈凯给林晚夹了块牛腩:“多吃点,这几天累坏了。”
“你也多吃点。”林晚把排骨往他碗里放,指尖不经意碰到他的手背,两人相视一笑,眼里的默契无需言说。
张桂兰看着他们,忽然说:“晚晚,建军和小雅打算明年开春结婚,到时候你们可得多帮忙操操心。”
“没问题。”林晚笑着点头,“彩礼、嫁妆这些,您和叔叔商量着来,有需要我们的地方尽管说。”
王秀兰也说:“婚礼的甜点包在我们家晚晚身上,保证让你们满意。”
林建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谢谢姐,谢谢阿姨。”
小雅红着脸,给大家都添了点汤:“到时候还要请大家多帮忙。”
餐桌上的气氛温馨而热闹,排骨汤的香气混着米饭的清香,在屋子里弥漫开来。林晚看着眼前这一大家人,忽然觉得,生活就像这锅炖得浓浓的汤,需要慢慢熬,才能出味道。
下午回到工作室,周晓晓兴奋地拉着林晚看新做的样品:“林姐,你看我做的卡通饼干,像不像动画片里的小熊?”
盘子里的饼干形状虽然有点歪歪扭扭,却透着股可爱的认真劲儿。林晚拿起一块,放进嘴里,酥脆的口感带着黄油的香气,味道竟出乎意料地好。
“太棒了!”林晚由衷地赞叹,“比我第一次做的好多了。”
周晓晓的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吗?那我以后可以独立做这款饼干了吗?”
“当然可以。”林晚笑着点头,“等忙完建军的婚事,我们就推出这款新品,就叫‘晓晓小熊饼干’。”
小姑娘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转身就去跟李阿姨分享这个好消息。林晚看着她欢快的背影,心里暖暖的。她想起苏晴说过的话:“好的事业,不只是赚钱,更是能带着身边的人一起成长。”
傍晚关店时,陈凯来接她。两人手牵着手走在回家的路上,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对了,”陈凯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给你的。”
林晚打开盒子,里面是枚胸针,形状是两只交缠的藤蔓,上面还点缀着小小的珍珠。“上次在医院看到护士站的绿萝,觉得很像我们。”他的声音有点不好意思,“互相缠绕,一起生长。”
林晚把胸针别在大衣上,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我很喜欢。”
晚风带着初冬的凉意,却吹不散心里的温暖。林晚靠在陈凯肩上,看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忽然觉得,这平凡的日子里,藏着太多动人的诗——是医院走廊里两个老太太的和解,是餐桌上热气腾腾的排骨汤,是周晓晓眼里闪烁的星光,是他手里永远温热的烤红薯。
这些琐碎的、温暖的瞬间,像一颗颗珍珠,被时间的线串起来,就成了生命中最珍贵的项链。
回到家,林晚泡了两杯热可可,和陈凯坐在阳台上。杯子里的热气袅袅升起,模糊了玻璃上的水汽。
“等建军结婚了,我们也出去旅旅游吧。”林晚抿了口热可可,看着窗外的夜景,“就我们两个人,去个有海的地方。”
“好啊。”陈凯握住她的手,指尖的温度透过毛衣传过来,“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
他顿了顿,忽然说:“其实,我已经向公司申请调岗了,以后不用总出差,可以多陪陪你。”
林晚惊讶地抬起头:“那你的项目……”
“项目已经稳定了,有人能接手。”陈凯笑了笑,“比起升职加薪,我更想多陪陪你。”
热可可的甜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林晚的眼眶忽然有点发热。她知道,这个不善言辞的男人,总是用最实在的方式,给她最温暖的爱。
工作室的灯还亮着,像颗温柔的星子,在夜色里静静闪烁。林晚知道,未来的日子里,还会有风雨,还会有挑战,但只要身边有他,有这些爱她的家人和朋友,有这满室的甜香和屋檐下长明的灯火,她就什么都不怕。
因为她已经明白,最动人的诗,不在远方的风景里,而在这烟火日常的点滴温暖里;最坚固的爱,不在轰轰烈烈的誓言里,而在细水长流的陪伴里。
屋檐之下,灯火长明,这就是生活最美好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