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窈摆放蓝玫瑰的地点选在了一处视野极佳的私人山顶露天平台。
夜幕低垂,城市的璀璨灯火在脚下铺陈开去,如同倒悬的星河。
当受邀的宾客们沿着精心布置的灯光小径走上平台时,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发出阵阵惊叹。
目之所及,是一片令人窒息的蓝色海洋!
成千上万朵蓝色玫瑰,如同被魔法点亮的星辰,铺满了整个平台。它们沿着平台的边缘流淌,簇拥着每一张餐桌,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散发着幽幽的冷香。
精心设计的灯光从不同角度投射下来,或冷蓝,或柔紫,或暖白,交织变幻,将这片蓝色的花海映照得如梦似幻,仿佛置身于童话仙境之中。空气里弥漫着玫瑰的馥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染料气息,混合成一种奇异的、令人沉醉的氛围。
而在花海的中心,一束明亮的聚光灯下,静静摆放着一架纯白色的三角钢琴。苏窈就坐在钢琴前。她穿着一袭与玫瑰同色系的渐变蓝纱裙,长发松松挽起,露出优美的颈项。在这样魔幻的背景下,她美得不似凡人。
厉十肆站在人群最前方,看着眼前这耗费了无数心血打造的、只为他一人的盛景,饶是心机深沉如他,此刻也难掩脸上的震撼和动容。
他深邃的眼眸里,映满了那片为他盛放的蓝色星河,以及星河中心那个为他而歌的女子。一种巨大的满足感和强烈的占有欲,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
苏窈深吸一口气,指尖落在黑白琴键上。一段空灵而带着淡淡忧伤的前奏流淌出来,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心。
接着,她清澈而富有穿透力的嗓音响起,唱着她为他精心创作的歌曲。律时而低回婉转,时而高亢激昂,完美地诠释着她心中那份复杂难言的关系。有感激,有对他强势的无奈,或许……也有一丝被精心打动的微澜。
她的歌声在寂静的山顶夜空回荡,融入了无边的夜色和摇曳的蓝色花海之中。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沉醉在这份独一无二的视听盛宴里。这不仅仅是一场表演,更像是一场盛大的告白仪式。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
现场陷入了短暂的、震撼的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赞叹。
厉十肆大步穿过花海,走到钢琴边。他的眼神炽热得几乎要将苏窈融化,里面是毫不掩饰的狂喜和得意。他俯身,凑近苏窈耳边,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的沙哑和明显的调侃,清晰地传入她耳中,也落入了离得近的宾客耳里:
“窈窈……你这阵仗,知道的以为你在给我准备生日礼物,不知道的……”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目光扫过这浪漫到极致的场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还以为你要向我求婚了呢。”
苏窈的脸颊瞬间飞上红霞,在蓝色灯光的映照下更显娇艳。她微微垂眸,避开他过于灼热的目光,轻声回答:“你别开玩笑了。这首歌,是我亲手写来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厉十肆脸上的笑容更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既然是送给我的,那乐谱和版权都拿来。”他直视着苏窈的眼睛,语气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却透着十足的占有欲,“既然是送给我的,呢这首歌,只准唱给我一个人听。你要是敢对其他人唱,哪怕一句……”他故意停顿,眼神带着一丝危险的警告,“我就告你侵权。”
苏窈微微一怔,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心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好。”
她将一份装帧精美的乐谱递给他,“词曲都在这里了。”
厉十肆接过乐谱,指尖划过封面苏窈娟秀的签名,“那现在这首歌就完全属于我了。”
这时,侍者推着一个巨大的、足有九层高的蛋糕缓缓而来。蛋糕被做成了极其精美的欧式别墅样式,每一处细节都栩栩如生,在灯光下闪耀着诱人的糖霜光泽,引得众人又是一阵惊叹。
厉十肆看着这华丽的蛋糕,心情极好,随口问道:“这个呢?也是你亲手做的?”他期待着一个肯定的答案,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完全匹配今晚的“心意”。
苏窈诚实地摇摇头,带着一丝歉意:“不是。这两个多月都忙着写歌和弄这些花了,实在没时间去学做这么复杂的蛋糕了。这是我找最好的蛋糕店订做的,希望你喜欢。”
厉十肆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失望,但瞬间就被巨大的满足感淹没。他朗声笑道:“没关系!今晚,有这首歌,有这片花海,我已经开心得……无以复加了!”
他伸出手,不由分说地握住苏窈的手腕,将她带到那个巨型蛋糕前。在所有人的注视和祝福声中,他紧紧握着苏窈的手,两人一起握住了那把长长的蛋糕刀。
“来,我们一起切。”他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亲昵,身体也靠得很近,姿态如同宣告主权。
苏窈脸颊瞬间就红了,本想拒绝,但是碍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好驳厉十肆这个寿星的面子。
闪光灯此起彼伏,记录下这“甜蜜”的一幕。
而在人群稍外围的阴影里,詹清和安静地站着。他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看着那片为厉十肆盛放的蓝色花海,看着苏窈被厉十肆紧紧握住的手,看着她脸上那抹被灯光和气氛烘托出的红晕,听着厉十肆那带着独占意味的宣言……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反复揉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那幅被他视若生命的《兰亭集序》摹本带来的短暂慰藉,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可笑。他亲眼目睹了苏窈为另一个男人付出了怎样令人惊叹的心血和精力——那亲手写就的歌,那亲手染就的、漫山遍野的蓝玫瑰!
他本该为她找到幸福而欣慰,可这份“幸福”建立在他的污秽和牺牲之上,建立在厉十肆卑劣的算计之上!而他,一个被自己玷污了的人,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像个局外人一样,远远地看着,将所有的痛苦、不甘、爱恋和绝望,都深深地、深深地埋进心底最黑暗的角落。
他脸上的表情依旧维持着得体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兄长般的淡淡笑意,只有那杯剧烈晃动的香槟酒液,泄露了他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
杨欣站在不远处,将詹清和所有的隐忍和痛苦尽收眼底。她手中捏着一朵蓝色的玫瑰,花瓣在她指间无意识地揉搓着,染上了更深的蓝色,如同她眼底那抹复杂难辨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