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灵异小说 > 血锁归墟 > 第14章 活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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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刺入骨髓的冰冷,混杂着浓郁到令人作呕的铁锈腥气,灌满了林默的口鼻。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扯动着左肩和右腿贯穿伤处,钻心的剧痛如同烧红的铁钎反复搅动神经。他猛地呛咳起来,带出喉咙里的血沫,视野在昏黑与模糊的灰暗中艰难聚焦。

庭院死寂如坟。暴雨似乎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唯有粘稠冰冷的湿气如同活物,贴着皮肤蠕动。中央那株惨白的枯树停止了攻击,虬结的根系深深没入泥泞之下,蛰伏着,只余下一种无声的、令人窒息的恶意,如同毒蛇在暗处盘踞,随时准备再次噬咬。枯树惨白的枝干在昏暗的天光下,依旧泛着不祥的骨质光泽。

“陈…陈涛…”林默嘶哑地呼唤,声音微弱得如同呓语。他艰难地扭动脖颈,目光投向不远处泥泞中的人影。

陈涛侧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的右臂,自肩部以下,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状态——焦黑碳化的伤口边缘狰狞外翻,露出底下彻底石化、灰白如同劣质石料的肌肉和骨骼,缕缕带着焦糊铁锈味的青烟还在袅袅升起。更可怕的是,那恐怖的灰白石化并未停止,它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如同贪婪的苔藓,缓慢却坚定地向着陈涛的肩胛骨、侧颈蔓延!皮肤在石化边缘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失去所有弹性,僵硬的纹路正一点点爬上他的下颌线。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每一次胸膛的起伏都牵动着那恐怖的石化区域,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他还活着,但正在变成石头!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林默残存的意识。他挣扎着想爬过去,身体却像散了架的破木偶,左肩和右腿的贯穿伤如同沉重的锚,将他死死钉在冰冷的泥地里。每一次试图发力,都换来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和伤口撕裂的剧痛。鲜血混着泥水,在他身下洇开一小片暗红的沼泽。

就在这时,祖祠!

林默的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向庭院深处那座破败高大的建筑。那扇布满虫蛀孔洞的厚重木门,此刻,在门板与地面的缝隙间,正透出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法忽视的暗红光芒!

那光芒如同活物,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韵律,微弱地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仿佛有一只冰冷的、来自深渊的眼睛,在门后的绝对黑暗中悄然睁开一条缝隙,无声地窥视着庭院中濒死的猎物。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和冰冷的恐惧,顺着林默的脊椎瞬间爬满全身,比伤口的剧痛更让他窒息。那搏动,似乎与他体内流淌的、源自诅咒的血脉产生了某种扭曲的共鸣,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他灵魂深处重重敲下一记丧钟。

不能死在这里!更不能让陈涛变成没有灵魂的石头!祖祠…那搏动的微光背后,无论是陷阱还是唯一可能的答案,都必须进去!

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近乎本能的求生欲和守护意志,如同濒死的灰烬中爆出的火星,猛地灼烧起来。林默咬碎了牙关,口腔里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他不再试图站起,而是用唯一还能勉强用力的左臂,死死抠进身下冰冷湿滑的泥泞,拖着完全无法动弹的右腿和剧痛钻心的左肩,像一条濒死的蠕虫,朝着那扇透出暗红微光的祖祠大门,一寸寸、一寸寸地爬去!

泥水灌入伤口,冰冷刺骨。每一次拖动身体,都伴随着骨骼摩擦和肌肉撕裂的剧痛,视野阵阵发黑。身后拖曳出的,是一条混合着暗红鲜血和污泥的、触目惊心的轨迹。他眼中只剩下那扇门,那一点如同深渊之眼的暗红微光。

近了…更近了…

就在他布满泥污和血痂的左手手指,即将触碰到祖祠门前那片被雨水冲刷得异常干净的青石板边缘时——

嗡!

一声低沉到几乎无法听闻、却带着洪荒般沉重威压的嗡鸣,猛地从林默指尖即将触及的青石板下方炸开!那不是声音,更像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的震撼!

嗡——!!!

紧接着,以他指尖前方那块看似寻常的青石板为中心,无数道繁复玄奥、如同燃烧血液般暗红色的巨大符咒纹路,骤然在整片庭院的地面上亮起!光芒刺破昏暗,瞬间勾勒出一个覆盖了整个祖祠基座、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封印图案!龟甲、根须、锁链…无数古老而神秘的线条交织、盘旋、延伸!

更骇人的是,随着这封印符咒的彻底显现,无数由纯粹暗红光芒构成的、半透明的巨大锁链虚影,如同从沉睡中被惊醒的巨蟒,轰然从地面符咒的每一个关键节点、每一条纹路的转折处迸射而出!它们发出金属绷紧到极限的、令人牙酸的“铮铮”锐鸣,瞬间缠绕、捆缚、勒紧了整座破败的祖祠!粗大的光链深深嵌入墙壁、勒过腐朽的梁柱、缠绕上每一寸瓦砾!整座祖祠,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一座被无数燃烧锁链死死捆缚的祭坛,在暗红的光芒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锁链绷紧的锐鸣还在空气中震颤,一个嘶哑、破碎,却带着无尽焦灼与绝望的吼声,如同鬼魅般在死寂的庭院中骤然炸响:

“别碰那门!蠢货!”

林默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变和吼声震得浑身一僵,猛地抬头。庭院入口处,那扇被藤蔓重新虬结封死的“门”旁,一道枯槁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无声无息地出现。

是那个老镇长!或者说,守碑人!

他比初见时更加枯槁,破旧的衣衫上沾满泥泞和深褐色的污迹,像是干涸的血。一条手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也受了重伤。那张布满深刻皱纹的脸上,此刻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深陷的眼窝里,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疲惫和…一种洞悉一切的悲悯?他死死盯着林默,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

“它是‘活锁’!活的!你每一次挣扎,每一次流血,每一次妄图靠近,都是在给它、给门后那个东西…喂食!”他枯枝般的手指颤抖着,指向林默身下。

林默顺着他的手指,艰难地低头看向自己爬行留下的血痕。

一股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

只见他刚刚爬过的地方,那些沾染了他新鲜血液的青石板——尤其是他指尖前方那片被符咒光芒映照得纤毫毕现的区域——石板表面那些繁复的暗红符咒纹路,正如同拥有生命般,贪婪地蠕动着!它们像无数细小的、暗红的蛭虫,正疯狂地吮吸、吞噬着他留在石板上的每一滴鲜血!

更恐怖的是,伴随着这种诡异的“吮吸”,祖祠大门缝隙里透出的那一点暗红微光的搏动,骤然变得强烈而急促起来!噗通!噗通!噗通!如同一个被鲜血唤醒、正在加速苏醒的恐怖心脏!每一次强烈的搏动,都伴随着门缝里光芒的猛然一亮,仿佛那扇沉重的木门随时会被里面膨胀的黑暗撑破!

林默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体内流淌的血液,似乎正被那搏动的节奏牵引,产生一种诡异的共振,伤口流出的血更快了。他猛然回想起守碑人之前绝望的嘶吼——你每一次想解开它,锁就松,门就开!

原来,解开诅咒的尝试,他自身的血脉存在,甚至仅仅是靠近这核心的“活锁”,他的鲜血…都是滋养这封印、或者说滋养封印内那个东西的“柴薪”!

“看…看到了吗?”守碑人的声音带着一种渗人的疲惫和嘲弄,“你的血…林家的血…是它最喜欢的饵料!也是…维系这最后一道‘锁’…不彻底崩开的…唯一燃料!多么讽刺!多么恶毒的循环!”

他踉跄着向前一步,枯槁的身体在巨大的符咒光芒和漫天锁链虚影下显得渺小而脆弱,却又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沉重。

“你…就是那最后一块堵门的‘活砖’!你的命,你的血,你挣扎着想要解开诅咒的每一分念头…都在把它…把‘渊’…从门缝里往外…再推一寸!”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林默,又缓缓移向祖祠大门缝隙里那急促搏动的暗红光芒,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穿透灵魂的寒意。

“现在…你终于…看到了这‘门’…还有那门缝后面…等着饱餐的眼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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