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程之韵却像是没听见一样。
她甚至还往前走了一步，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个品相最好的红薯，在手里掂了掂。
“钱掌柜，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她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刘侍郎也好，张主簿也罢，他们能替你把这红薯的钱付了吗？”
“你……”钱满贯指着她，气得浑身发抖。
“我什么？”程之韵站起身，将手里的红薯扔回牛车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按照契书，红薯我们送到了。你的人，我们也给你抓来了。现在，是该你履行约定的时候了。”
她拍了拍手上的土，环视了一圈越聚越多的人群，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每个人耳朵里。
“这红薯，按猪肉价算。这三个纵火的，是你的人，你得给个说法。要么，你赔偿我们地里的损失，咱们私了。要么，我现在就压着他们去县衙击鼓鸣冤，让县太爷来断断，这买凶纵火，毁人田地，该是个什么罪过。”
这话一出，钱满贯的脸彻底没了血色。
私了，他要大出血。
去县衙，那更是自寻死路。张主簿是能护着他，可那是在他占理的时候。如今这事闹得人尽皆知，张主簿为了自己的名声，不把他推出去当替罪羊就不错了。
“我赔！我赔！”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他气得不行，冲着店里一个吓傻了的伙计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去！去柜上取银子！”
很快，伙计捧着一个钱匣子，哆哆嗦嗦地走了出来。
程之韵也不客气，当着所有人的面亲自清点。
红薯钱，纵火的赔偿金，林林总总加起来，足足一百二十两。
当那十二锭沉甸甸的官银被放到林颂宜早就准备好的布袋里时，钱满贯的心都在滴血。
他恶狠狠地瞪着顾文珏：“姓顾的，你等着，我们走着瞧！”
顾文珏没有理会他的叫嚣。
他只是走到那三个被捆着的伙计面前，解开了其中一人的绳子。
“回去告诉你们张主簿，就说我们顾家，在洛水村等着他。”
说完，他便不再看他们一眼，转身扶着林颂宜上了牛车。
牛车在百姓们敬畏又复杂的议论声中，吱呀呀地调转了方向，满载而归。
【叮！完成隐藏任务：惩治恶邻。奖励积分50。】
【叮！赢得赌约，获得大量银钱，扭转生存危机。奖励积分30。】
【当前积分余额：81。】
程之韵的脑海里，一连串的提示音响起。
前所未有的富足感，让她紧绷了多日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
回到村里，整个洛水村都沸腾了。
李大牛早已把镇上发生的事情传了个遍。
村民们看着顾家牛车上那袋沉甸甸的银子，又看着李大牛他们几家分到的一串串铜钱，眼睛都红了。
这红薯，是真的能换成钱！
顾家，是真的有本事带着大家伙儿过上好日子！
一时间，来顾家小院道贺的，套近乎的，络绎不绝。
程之韵将这些应酬都交给了林颂宜和顾文珏，她自己则找了个借口，悄悄溜出了院子。
她突然想起来了之前种的棉花，准备去看看。
天气已经转凉，秋意渐浓。
程之韵快步走到村后那片她特意开辟出来的荒地。
离得老远，她的心就往下一沉。
原本该是绿油油一片的棉花苗，此刻却大片大片地泛着不正常的黄色。
她冲到地头，蹲下身子，心疼地扶起一株最蔫的棉花苗。
叶片枯黄，边缘卷曲，茎秆也软趴趴的，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她又拔起一株，根系倒是还算完好，并没有腐烂的迹象。
不是病，也不是虫害。
程之韵用手指捻了捻土壤，湿润度正好。
她抬起头，看了看天色，又感受了一下风中的凉意，一颗心，直直地坠了下去。
是气候原因，她终究还是算错了一步。
她满心欢喜，以为改良过的种子能抵抗所有问题，却忽略了最基本的一点，棉花是喜温作物，需要漫长而温暖的生长期。
如今已是仲秋，昼夜温差变大，夜里的寒气对于这些还处于幼苗期的棉花来说是致命的，它们被冻伤了。
前些天忙着红薯和钱满贯的事，她有好些日子没过来看，没想到情况已经恶化到了这个地步。
再这样下去，不出十天，这片她耗费了三十积分，寄予了全部厚望的棉花地，就会全军覆没。
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和压力，瞬间将她笼罩。
红薯带来的那点喜悦和轻松，荡然无存。
那一百多两银子，听着不少，可对于在村里活下去，慢慢攒钱回京翻案，不过是杯水车薪。
这棉花要是种出来，能解决不少问题，她不甘心。
她辛辛苦苦攒下的积分，孤注一掷的豪赌，不能就这么输给老天爷。
就在她思考着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时，脑海里那个熟悉的面板，突然亮了一下。
【检测到作物处于濒死状态，生存环境恶劣，宿主产生强烈拯救意愿。】
【商城自动匹配最优解决方案……匹配成功。】
【新品上架：万能生长药水。】
程之韵的精神猛地一振。
她立刻将意念集中到那个新出现的商品上。
【万能生长药水：浓缩型植物生命精华，可治愈一切非即死性植物损伤，强化植物对环境的适应能力，并极大缩短生长周期。兑换价格：80积分。】
八十积分！
程之韵刚刚才因为有了八十一的积分余额而感到有底气，下一秒，现实就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价格，简直是对着她抢劫！
可她看着眼前这片奄奄一息的棉花苗，又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这是她唯一的希望。
兑换，还是不兑换？
兑换了，她就又会变回那个只剩下1个积分的穷光蛋。
之前那种被掏空一切的空虚感和不安全感，她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可不兑换，眼睁睁看着这片棉花死去，她所有的计划都将化为泡影。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身下的泥土，指甲缝里都塞满了湿润的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
“之韵？”顾文珏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程之韵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见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田埂上，手里还拎着一个食盒。
他走过来，将食盒放在地上。
“嫂子让我给你送些吃的过来，你午饭就没怎么动。”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那片枯黄的棉花地，眉头也皱了起来。“这些……就是你种的棉花？怎么长成了这个样子？”
“天冷了，它们不适应。”程之韵的声音有些沙哑。
顾文珏沉默了片刻。
他不懂农事，却能感受到她语气中的失落和焦虑。
他没有说那些“没关系，我们再想别的办法”之类的空话。
他只是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打开食盒，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鸡汤面推到她面前。
“先吃东西。”
p程之韵没有动，她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些棉花苗。
顾文珏看着她倔强的侧脸，心里某个地方，软了一下。
他拿起筷子，夹起一筷子面，吹了吹，递到她嘴边。
“吃一口。天塌下来，也要先填饱肚子。”他的动作有些笨拙，甚至可以说得上生硬，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温柔。
程之韵愣了一下，耳朵微微泛红。
她张开嘴，将那口面吃了下去。温暖的汤汁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心头的一些寒意。
她就着他的手，一口一口地，将那碗面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面，她擦了擦嘴，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站起身，重新看向那片棉花地。
程之韵在脑海里，对着那个只有她能看见的面板，下达了指令。
【确认兑换“万能生长药水”。】
【叮！兑换成功，消耗80积分，剩余积分1。药水已存放至储物空间。】
又是只剩下1个积分。
她从袖中，取出了一个凭空出现的小瓷瓶。
程之韵走过去拔开瓶塞，将瓶中那碧绿色的，散发着奇异清香的液体，小心翼翼地朝着棉花地的中心，浇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