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流的逆转仅持续了半秒，却仿佛在现实的经纬上撕开了一道裂隙。
紧接着，主控光幕上九十九道生命信号同时剧烈震颤，随即化作一片猩红的乱码。
下一刻，血雾自学员们体内迸发——不是从七窍渗出，而是自骨骼与血肉的间隙中被强行挤压而出，仿佛他们的身躯被迫成为某种仪式的祭坛。
空气骤然升温，翻涌的雾气如有生命般在头顶汇聚，凝成一道不断旋转的螺旋血云，宛如炼狱睁开的巨眼。
他们的身体剧烈抽搐，皮肤下蛛网般的猩红脉络浮现，毛孔扩张如针孔，渗出带着铁锈味的血汗，触之灼热而黏腻。
能量的流向已被彻底扭转，不再是滋养，而是疯狂的掠夺——如同亿万根无形吸管扎入骨髓，抽走生命本源。
那九十九道血线在空中交织缠绕，发出低沉嗡鸣，宛如琴弦紧绷至极限，在风中震颤出令人心悸的哀鸣。
最终，它们汇成一道贯穿天地的螺旋能量巨柱，其核心正是纵声狂笑的维罗娜。
“哈哈哈……感受到了吗？这汇聚了九十九份绝望与痛苦的极致力量！这是我的登神长阶！”维罗娜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座由生命熔铸而成的能量之柱。
她肌肤上浮现出诡异而华丽的金色纹路，如活物般蠕动，伴随细微的“噼啪”声响，似是基因链在崩解与重组之间挣扎，散发出刺目金光，灼得空气扭曲变形。
她的指尖划过虚空，留下燃烧的残影，所触之处，空间泛起涟漪般的痛楚。
能量柱顶端雷云翻涌，紫电如蛇群窜动，每一次炸裂都震得大地颤抖，耳膜欲裂。
整个考核区的空间发出呻吟，金属结构在高频震荡中响起刺耳的摩擦声，仿佛随时将要崩塌。
“警告！警告！”冰冷的机械音从破碎的控制台中断续响起，如同垂死者的喘息，“检测到目标‘维罗娜’基因序列出现计划外进化，进化方向不明，风险系数98.7%！建议立刻终止‘最终协议’！”
“终止？”维罗娜的笑声愈发癫狂，眼中闪烁着非人的光芒，瞳孔深处似有星河坍缩，“愚蠢的程序，你无法理解！我，即是新的规则！我，即为新神！”
她猛然抬手，五指虚握，对准能量柱最不稳定的核心节点。掌心凝聚出一团不断坍缩膨胀的暗红光球，指尖传来剧烈的反噬震颤，如同握着一颗即将爆发的恒星。
千钧一发之际，考核区内所有光屏，包括维罗娜面前的巨大全息投影，同时“滋啦”一声陷入黑屏。
死寂笼罩了一切，连风都仿佛凝固。
“防火墙被……破解了？”维罗娜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嘴角仍挂着未落的笑弧，却已僵硬如石。
下一秒，一行简洁而有力的绿色代码如同病毒般在所有黑暗的屏幕上一闪而过——【自由意志唤醒码，植入成功】。
那道通天彻地的血色能量柱，如同被投入反物质炸弹，剧烈震荡起来。组成光柱的九十九道能量流不再温顺盘旋，而是如被激怒的巨龙，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疯狂冲撞撕扯！
空气中充斥着能量摩擦的爆鸣与血肉撕裂的闷响，热浪扑面而来，带着焦糊与铁锈混合的气味。
“呃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不再源于痛苦，而是夹杂着清醒后的愤怒。
那些被当做“容器”的学员们，眼中燃烧的血光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恢复清明的理智，以及对自己被当做祭品的滔天怒火！
他们颤抖的手指抠进地面，指甲崩裂，掌心留下血痕，却仍死死抓住大地，仿佛誓要从深渊爬回人间。
“不！你们……你们本该是我的养料！卑微的工具！”维罗娜嘶声怒吼，声音中夹杂着基因链崩断的“咔嚓”声。
她感受到能量的反噬，九十九股愤怒的意志正在撕裂她尚未成型的神躯，每一道意志都像烧红的刀刃，在她体内反复穿刺。
“既然无法成神，那就一起毁灭！”她面目狰狞，强行越过被破解的系统，以自身权限接管基地底层逻辑，启动了最终自毁程序。
“嗡——”整个空间的能量开始向内坍缩，空气变得粘稠如胶，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吞咽刀片，毁灭的气息笼罩全场，连光线都被扭曲吞噬。
就在所有人陷入绝望的瞬间，一道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划破长空。
“吵死了！”
众人愕然抬头，只见一道佝偻的身影拄着扫帚，如炮弹般破空而至！
破风声尖锐刺耳，卷起尘浪，吹得人睁不开眼。
来人赤着双脚，脚底板上覆满厚厚老茧，踏在地面发出“咚”的闷响，仿佛大地为之震颤。
他重重落在控制塔穹顶之上，“轰”的一声，超合金打造的穹顶竟如蛛网般寸寸龟裂，碎片四溅。
正是那个一直默默无闻的扫地工，老铁头！
他无视众人震惊的目光，浑浊老眼中迸发出骇人精光，手中扫帚看似随意地向前一递，磨得发亮的扫帚尖端，不偏不倚点在那剧烈震荡的能量核心之上。
“老头子我这辈子，砸的从来不是人，”他的声音低沉却穿透灵魂，每个字都如钟声在颅骨内回荡，“是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东西，立起来的假神！”
“砰！”
一声清脆如琉璃破碎的声响。
那汇聚了九十九人痛苦与愤怒的能量核心，在扫帚尖轻点之下，瞬间崩裂，化作漫天光屑，如星尘般飘散，带着微暖的檀香气息，消散于无形。
能量柱溃散，学员们纷纷从空中跌落，虽然虚弱，却已无性命之忧。有人落地时双膝跪地，手掌触地的瞬间感受到泥土的凉意与生机，不禁痛哭失声。
混乱中，楚牧冲向那具已经冰冷的娇小身躯。
他抱起小七残破的机械体，金属残片割破他的手臂，鲜血顺着指尖滴落，砸在小七面颊上，温热而沉重。
看着她胸口那枚彻底黯淡的芯片，楚牧眼中没有泪水，只有焚尽一切的决然。
他将自己体内仅存的那段蕴含生命真意的基因仙力，毫不犹豫地逼出指尖，缓缓注入芯片之中。仙力如金色溪流，带着生命的脉动与温度，沿着芯片纹路悄然蔓延。
“你不是冰冷的容器，”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沙哑却温柔，“你是火种，是燎原的星火。”
做完这一切，楚牧缓缓转身，直面因计划被毁而彻底暴走的维罗娜。
他没有进攻，反而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无法理解的动作——撕开自己的胸膛。
血肉撕裂的“嗤啦”声令人牙酸，一颗黑色、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诡异核心，从他血肉中缓缓悬浮而出。那核心冰冷如深渊，触之即生寒意，周围空气都凝结出细小冰晶。
吞噬核心一出现，便与小七胸口那枚被注入仙力的芯片产生微弱共鸣，发出低频嗡鸣，如远古钟声在血脉中回响。
维罗娜先是一愣，随即发出更加疯狂的笑声：“哈哈哈！原来你也是‘核心’携带者！你想用你的核心对抗我？别天真了，你的基因编程早已注定了你的失败！”
“是吗？”楚牧脸上露出笑容，那是一种带着无尽苍凉与豪迈的笑，“你要赌冰冷的基因编程？我，赌的是人心，是选择！”
话音落下，他毅然引爆了自己的吞噬核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那颗代表极致吞噬与毁灭的核心，在空中瞬间崩解，化作亿万点璀璨光雨，温柔洒落全场。
光雨无声飘落，触及皮肤如春风拂面，带着淡淡暖意与生机，悄然渗入每一个学员的身体，融入他们的基因链深处。
维罗娜的身体僵住了。
她惊恐地发现，自己赖以控制全场的痛苦共鸣场，已彻底失效。那些学员非但没有因恐惧再次被她操控，反而像是得到某种指引，开始自发引导体内刚刚平息的力量，修复自身创伤，甚至……开始进化！
“检测到大规模不可控进化现象……”判官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语调中却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类似“困惑”的情绪，“数据库无法匹配……重新定义事件等级……定义为：文明自主觉醒。”
“不……不！”维罗娜踉跄后退，看着那些眼神坚毅、开始掌控自身力量的学员，脸上第一次露出真正的恐惧，“这才是真正的灭绝……是被赋予了自由意志的……灭绝！”
她的精神彻底崩溃。在她的世界观里，没有了掌控与被掌控的秩序，就是最大的混乱与毁灭。
“我要……撕碎你们虚假的自由！”她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啸，引爆自身不完整的神之基因，整个人化作一团冲天而起的血色火焰，带着灼热气浪与焦臭烟尘，不顾一切地扑向最近的楚牧。
就在这时，一道魁梧身影挡在了楚牧身前。
是阿骨打！
他咆哮着，浑身图腾纹身绽放出蛮荒古老的光芒，如一面不朽盾牌，硬生生接住维罗娜那同归于尽的血焰。
“轰——！”
光芒吞噬一切，热浪点燃空气，碎石如雨落下，灼风卷起尘土与灰烬。
硝烟散尽，场中只留下一个巨大焦坑。
阿骨打与维罗娜，同归于尽。
楚牧再也支撑不住，双膝跪地。他的肉身因引爆核心，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瓦解、粒子化。指尖触地的瞬间，已化作星尘般的微光。
他抬头，透过破碎穹顶望向璀璨星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着虚空轻声道：“沈霜，帮我……埋了那枚血晶……”
意识开始离体，视野中的一切变得模糊扭曲。他看到一张张或感激、或悲伤、或坚毅的脸庞，看到老铁头收起扫帚，默默转身离开。
最终，他的世界彻底陷入黑暗。
千万点微光从他崩解的身体中逸散而出，仿佛有了生命，顺着无形的基因信标脉络，向四面八方扩散，最终消失在考核区的废墟之中。
一切，都结束了。
或许吧。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