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京色缠春 > 第20章 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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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箱子里的物品少得可怜:

两套黑色职业装,是她面试律所时特意定制的;

一件深灰色的长风衣,曾在纽约冬天的寒风中陪她走过无数个清晨;

还有几本厚厚的英文法律书。

她一件件地叠好,动作轻柔而细致。

最后拉上拉链,发出清脆的“咔哒”声,像是为某种结束划上句点。

……

楼下,王嫂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了过来。

她小心翼翼地将果盘放在茶几中央,笑着转向坐在沙发上的乔以晴。

“乔小姐,手没事吧?”

乔以晴抬起头,声音清脆如铃。

“没事的,谢谢王嫂关心。”

“没事就好。”

王嫂点点头,脸上也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话音刚落,她目光扫向一旁的秦云舒,语调忽然提高了几分。

“对了,我刚刚看到芷薇在厨房喝了好大一碗醋,说是被鱼刺卡了喉咙,脸都疼得发白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什么?”

秦云舒原本正低头喝茶,闻言猛地抬头。

眉心立刻皱成一个“川”字。

“她为什么没和我说?”

王嫂心里早有数。

这孩子从小就这样,无论受了多大的委屈,总是自己咬牙扛着。

太太整日忙于应酬,哪会注意到孩子喉咙被卡这类小事?

可老太太走了,她这个看着孩子长大的人,心里实在不忍。

她希望哪怕只是一点点,有人能多疼她一些。

于是她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劝道。

“太太,要不您上去看看她?芷薇一个人在楼上,也不知道缓过来了没有。”

秦云舒点点头,转头对乔以晴说。

“以晴,我上去一趟,很快就下来。”

“嗯,您去吧。”

乔以晴温柔笑着,语气恭敬而体贴。

秦云舒上了楼,走到宋芷薇房门口。

抬手正要敲门,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她看到宋芷薇手里提着行李箱,不由得愣住了。

“你拎箱子出来要干嘛?”

宋芷薇微微一笑。

“妈,我工作定了,住这儿离公司太远,我自己租了房子,已经签了合同,下周就能搬进去。”

秦云舒一听,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说一声就做主?你有没有考虑过家里的感受?”

宋芷薇低头,手指摩挲着行李箱的拉杆。

声音轻得几乎像是自言自语。

“我都成年了,有些事,我能自己安排。我不想总是事事依赖你们,也不想让你们替我操心。”

秦云舒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抬脚走进房间,顺手关上了门。

语气变得凝重而低沉。

“芷薇,你老实告诉妈妈,你现在……是不是还惦记着他?”

宋芷薇浑身一僵,仿佛被一道闪电劈中,心跳猛地乱了一拍。

“不是的。”

她咬着下唇,睫毛微微颤动。

她清楚秦云舒一直提防着她。

从小到大,那种若有若无的戒备从未消失。

看今天对乔以晴的态度就明白了。

秦云舒巴不得乔以晴早点嫁给周予策。

好让她彻底死心,从此断了念想。

秦云舒见她神色慌乱,心里更加确信了几分。

她伸手将宋芷薇拉到沙发上坐下。

语气沉重无比。

“芷薇,你从小就乖巧懂事,从不让大人操心。现在他马上要结婚了,人生步入正轨,你别在这节骨眼上出什么乱子。”

宋芷薇鼻子突然一酸,一股委屈从心底猛地涌上来。

她猛地抽回被秦云舒握住的手,指尖微颤,忍不住开口。

“你为什么总把我往坏处想?我做的一切,在你眼里是不是都是错的?我搬出去,是因为工作需要,不是为了逃避,更不是为了别的什么!”

一边夸她懂事听话,一边又觉得她会故意搅黄他的婚事。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可偏偏所有人都认为她心怀不轨。

秦云舒被问得愣了一下。

看到她眼眶发红,顿了顿才说。

“妈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怕你走错路。”

她看着宋芷薇微微颤抖的肩膀,心口泛起一阵微不可察的波动。

但她很快掩饰过去。

仿佛这样就能证明自己的立场是正确的。

“以前怎么不怕?”

宋芷薇低声反问。

她的声音很轻。

却像刀子一样锋利,直直刺向秦云舒的心底。

她不明白,为什么以前她被排挤、被忽视的时候,没人担心她会走错路;

如今她只是想为自己活一次,却成了众矢之的。

小时候什么事都让她自己扛,让她少惹麻烦。

让她去讨好周云升和周晓璐。

那时她不过是个孩子。

却被迫学会察言观色,学会在夹缝中求生存。

她记得每一个细节。

吃饭时要等长辈先动筷,说话时要轻声细语。

她甚至不敢在客厅多坐一会儿。

生怕被人说她不够识相。

她小心翼翼地活着,只为换取一丝属于家的温暖。

她一直在为她考虑,可她呢?

宋芷薇在心里一遍遍质问。

她付出了那么多,牺牲了那么多。

换来的却是漠视与误解。

秦云舒一时语塞,皱了皱眉。

她没想到宋芷薇会突然变得这么尖锐。

她本以为女儿懂事,会体谅她的难处。

可现在看来,她错了。

她看着宋芷薇那双泛红的眼睛,心里涌起一阵烦躁。

“我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大,还养出错了?”

她的声音不由提高了些,带着委屈和怒意。

仿佛她才是那个被伤害最深的人。

宋芷薇笑了下。

那笑声很轻,却透着彻骨的凉意。

她望着秦云舒,忽然觉得她们之间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墙。

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法跨越。

“你没错,错的是我。”

她一字一句地说,声音平静得近乎冷酷。

她不是在自责,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错误。

如果她从未出生,秦云舒或许会过得更轻松。

周家也不会多出一个多余的人。

跟秦云舒争辩毫无意义。

她对周家人总有无限耐心,却连一丝温柔都不愿分给她。

她愿意为周云升熬一整夜的粥,却从不曾问她有没有吃饱;

她会为周晓璐挑大学专业忙前忙后,却从不过问她的理想与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