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
她轻声应着,眼眶微微发热。
挂了电话,她望着天花板上挂着的那盏水晶灯。
灯光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像散落的星子。
眼泪悄无声息地滑下来。
别再逃了。
这一次,试着留下来。
在国外生病的时候,只能自己一个人缩在出租屋里。
没有人为她煮一碗热汤,也没有人会在深夜轻声问一句“还好吗”。
可现在,至少还有人会惦记她,会赶回来摸她的额头。
哪怕只是短暂的归家。
哪怕外面天寒地冻、风雪交加。
那个人也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她身边。
秦云舒很快到了家,礼服还没换。
外头风雪大,她身上带着冷气,走近时凉丝丝的。
她刚从一场重要的商务晚宴赶回来。
她顾不上脱下外套,径直走向女儿的房间。
屋内的暖气扑面而来,和她身上的寒意形成鲜明对比。
她搓了搓手,轻轻贴上宋芷薇的额头。
她一边试温度,一边微微皱眉。
“怎么烧成这样也不说一声?”
那冰凉的手掌让宋芷薇舒服得轻轻动了动,下意识往她手心蹭了蹭。
秦云舒一愣,随即笑了:“你小时候就这样,一不舒服就黏着我,像只小猫,在我怀里蹭来蹭去。”
她收回手,轻轻抚了抚宋芷薇散落在额前的发丝。
“那时候你发烧,整夜都抱着我的胳膊不放,我说去上厕所都不行,非得把你抱在怀里才行。”
宋芷薇其实记不清小时候的事了。
可看着母亲眼里的光,忽然就想再信一次。
她记得的是七岁那年母亲再婚,她被送进寄宿学校。
记得的是每次节日,别人家灯火通明,她却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宿舍看书。
她记得的是成年后一次次想靠近,却被冷言冷语推开的痛楚。
可是现在,母亲眼底的温柔如此真实,让她忍不住动摇。
也许缺爱的人就是这样。
哪怕只有一点点温暖,也想扑过去。
哪怕最后发现是假的,烧伤了自己,也停不下脚步。
她轻声说:“我辞职了。”
秦云舒眉头立刻松开了。
“辞了好,燕城好律所多的是,你想去哪家,妈帮你找人打招呼。”
“不用了。”
“这次,我想自己试试。”
宋芷薇坐起身,目光平静。
她不想再依靠任何人。
她想要用自己的名字,一步步走出属于她的路。
她其实挺有本事的,当年考上了京大。
读了不到一年就决定出国深造。
高考那年,她是全省前三,无数名校争相录取。
可她偏偏没选择安逸的路径。
她渴望更大的世界,更激烈的挑战。
于是,在别人还在适应大学生活时,她已经着手准备托福、LSAT。
在国外上的还是耶鲁法学院,之后在好几家顶尖律所实习过。
在纽黑文的寒夜里,她啃着冷掉的三明治读判例。
在曼哈顿的办公室里,她连续熬了三个通宵修改诉状。
在伦敦分所,她用流利的英语与合伙人辩论国际仲裁条款。
那些年,她不是没哭过。
但每一次崩溃后,都咬着牙站了起来。
就这背景,回国找个好工作完全不是问题。
她的简历摆在任何HR桌上都足以引起重视。
哪怕不靠关系,也有大把机会主动找上门来。
秦云舒笑着说道:“行行,要是有啥难处,尽管跟妈说。”
她嘴上答应,心里却默默记下了可能的人脉资源。
想着万一女儿需要,随时能递出援手。
以前周老太太还在的时候,她一直被压着。
在她面前,秦云舒永远是“外人”。
连给女儿买件衣服都要被指责“惯坏了孩子”。
她忍了十几年,忍到女儿疏远,忍到家庭破碎。
可现在老太太走了。
那些原本看周家面子的人,反而开始主动巴结她。
她在燕城也算有点分量了。
周家的资源渐渐向她倾斜。
曾经冷眼旁观的亲戚开始嘘寒问暖,商界朋友也愿意与她合作。
她不再是那个被轻视的儿媳。
“嗯。”
宋芷薇应了一声,语气平淡。
她没再追问母亲的人脉,也没提要什么帮助。
只是静静看着窗外纷飞的大雪。
秦云舒又问了几句,看出她脸色不太好,就没再多打扰,转身出了房间。
下楼交代佣人准备晚饭。
走到楼梯口时,还特意叮嘱厨房。
“小姐发烧了,炖点清淡的粥,加点姜丝,别太咸。”
宋芷薇确实撑不住了,脑子一沉就睡了过去。
高烧让她的意识模糊。
她躺在床上,呼吸渐渐平稳。
额头上还残留着母亲手掌的余温。
梦里,她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
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紧紧搂住,耳边有人轻声哼着歌。
她嘴角微微动了动,像是笑了。
等她再睁眼,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昏黄的灯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房间。
是周予策在敲门。
“宋芷薇,下来吃饭了。”
她缓缓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
她记得自己发烧了,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很久。
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周予策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针织衫,袖口随意挽起。
“睡了一觉,好点没?”
他伸出手,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宋芷薇的呼吸微微一滞,本能地想要躲开。
这样的触碰对她而言太近了,近得让她心跳失序。
可身子刚一动,又忽然顿住。
她终究没有躲。
她闭了闭眼,任由他试探她的体温。
“不怎么烫了,应该退烧了。”
周予策收回手,语气松了些。
“药等吃完饭我再给你冲一杯。”
“不用了,我自己弄就行。”
她低声说。
不能什么都指望他。
他已经有了真正该关心的人。
那个该被他温柔对待的人,不是她。
周予策停了一下,指尖在掌心轻轻摩挲了一下,似是想说什么。
最终却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他没再多劝,也没再坚持。
“对了小叔。”
她一边套上脚边的绒毛拖鞋,一边随口问道。
“你啥时候谈的女朋友?怎么从来都没听你说起过?”
周予策正要走出房门。
听见这话,脚步顿了顿。
“两个月前吧。乔家和咱们家关系一直不错,妈挺喜欢她,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