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冥昭往前俯了俯身,半支在桌案上,视线紧锁在青年身上,目光中尽是势在必得的笃定。
“你叫,莫惊鸿?是吗?”
莫惊鸿谢幕后一直安安静静的当背景板,直到被武冥昭点名问话,避无可避,才跪下低声回答:
“是,卑子莫惊鸿,得以献舞一支,为兄长祈福,实乃无上荣耀。卑子叩谢尊上隆恩。”
武冥昭把人叫起来。
这样有才华又合心意的美男子,她可舍不得让人跪来跪去的。
万一伤了膝盖,谁给她跳舞看?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这名字很好,也配你。”
莫惊鸿没有半点被魔尊称赞的喜悦,自谦了两句就站在大厅中间,只等着别人来宣判自己的命运。
无悲无喜,不做挣扎,没有丝毫生机活力,像是一只习惯了牵线的木偶,和在大鼓上闪闪发光的他判若两人。
武冥昭瞬间失去大半兴趣,挥挥手让人领赏退下。
炽翎魔王也是活了几百年的人精,眼看一株好苗子,被自己给作蔫了,急忙推举另一枝。
“尊上可是有些疲累?犬子不才,也略懂一些推拿手法。”
武冥昭又饮了一杯酒,懒懒地仰靠在椅背上。
“可。让他上来吧。”
推拿按摩大保健,有福不享王八蛋。
莫惊鸿轻轻退下,在炽翎魔王身侧落座,在无人可见的角落挡住魔王抽来的魔气,低声道:
“父亲,儿子说不得还要侍奉尊上,若是留了皮肉伤,只怕有碍父亲大业。”
炽翎魔王看武冥昭注意力不在这边,瞪了莫惊鸿一眼。
不听话的小兔崽子!
莫惊鸿满不在乎,全身写满了“非暴力不合作”。
高台上,武冥昭居高临下地斜睨着步伐逶迤的美艳青年,风情万种,款款上前。
“过来。按按头,醒醒酒。”
武冥昭双眼微闭,不去看他有点超尺度的衣着。
武夜眼神冒火,死盯着他的手,恨不得给一刀剁了。
莫惊乐修长的十指搭在武冥昭太阳穴上,一边点按轻揉,一边低低地哼着平缓的小调。
武冥昭闭上眼,其他四感就被放大了。
手指细柔的触感,鼻尖萦绕的芬香,耳边悠扬的小曲,让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陷入云端温柔乡,舒适地喟叹出声。
有一说一,手法不错,比她在现代做的头疗和spa还要舒服。
滴!帝王体验卡!
不得不说,虽然炽翎魔王私生活混乱,但这几个各有所长的儿子,一个比一个能拿得出手。
过了一会,武冥昭轻轻拍拍他的手,示意他停下歇歇,然后睁开眼,环视一周,看下首的魔王魔君也都完成了各自的任务,你好我好哥俩好,差不多可以散席了。
于是,她索性牵着莫惊乐的手,让他半坐在自己座椅扶手上,像模像样叹了口气,说:
“酒至半酣,本应继续饮酒作乐。奈何,正君大病未愈,再饮下去也不妥。我等肝胆相照,必不会因离场伤了情分。便先散了吧,择日再聚便是。”
“老莫,你的两个儿子,就留下,给正君侍疾罢。”
炽翎魔王求之不得。
有侍女侍从引着其他人去休息,只留下莫家两子,以及魔尊和她的大统领。
武冥昭迷离着醉眼,翘起二郎腿问:
“两位,是直接去初照殿陪兄长,还是随本尊去百渊殿,暂宿偏殿,明日再去侍疾?”
这就差直白问,是今夜侍寝,还是跟他们的倒霉哥哥一起关禁闭了。
莫惊鸿心态毫无起伏,平静地跪下谢恩:
“尊上体恤卑子忧心兄长,特许今夜陪侍,卑子感激不尽。”
意料之内的答复。
武冥昭说不上失望,她转头又问莫惊乐:
“你呢?同去?”
莫惊乐西子蹙眉,眉眼低垂,艳丽的脸更添几分哀婉,惹人怜惜。
“卑子惦念兄长,恨不得亲身替兄长受苦,于情于理,卑子都应去为兄长疏解病痛。”
“只是……尊上今夜醉酒,卑子实在是担心,若宿醉导致不适,尊上身边总要差人使唤的。”
“卑子,愿效犬马之劳。”
武夜沉默听着他叭叭,心里冷哼一声。
这是把他当死人了?
武冥昭点点头。
懂了,挺不凑巧的。她喜欢的没那个心思,有意愿的她没什么兴趣。
“阿夜,送惊鸿公子去初照殿吧。”
武夜倔强地站在原地,有些不愿。
武冥昭回头看他一眼。
武夜抿了抿唇,心里翻江倒海,怒意妒火和委屈不甘交杂,僵硬着背上前一步,冷声道:
“惊鸿公子随我来。”
武冥昭单手摸了摸下巴,看着连背影都带着气性的武夜,有点咂舌。
把他支走干坏事,这都能忍?
还是药下得不够猛!
武冥昭带着莫惊乐回了百渊殿。
一路上,莫惊乐试探着找机会制造肢体接触,包括但不限于去搀扶她,追上前两步擦碰肩膀,在袖筒中悄悄牵手。
但都没有成功。
最终,他脸上的娇艳媚态,在被武冥昭丢去偏殿小屋时,彻底消失不见。
武冥昭打开窗吹风醒酒,整个人斜倚在窗柩边,分析莫家三兄弟的助益。
最佳选择当然是莫惊阳,双商高手段狠,如果能成功征服驾驭,那就是当之无愧的贤内助。
莫惊乐就不说了,除了一张脸一双手,没有半点优势和政治价值。
至于莫惊鸿……说实话,脑子不太够,勉强当成备选吧。
现如今,压力已经给到位了,就看她的好正君,有没有认清现实、老实低头的觉悟了。
次日,武冥昭照例喊武夜给自己梳头挽发,结果进来的却是一名魔女亲卫。
“你们统领呢?”
亲卫拿着骨梳,回答干脆利落:
“统领在校场。”
哦,是吗?
武冥昭嘴角微扬,刻意压了压声音,吩咐她去叫莫惊乐来侍候她更衣,兴趣盎然地看她去开门,意料之内地听到她恭敬叫人:
“统领!”
武夜黑着脸走进来,声音硬邦邦:
“属下给主上挽发更衣,不劳其他人费心。”
武冥昭仰着头阖上眼,冷不丁问:
“生气了?为什么?”
武夜为武冥昭束发的手顿住。
是啊,他凭什么置气,他有什么立场用什么身份,同她置气?
武夜呼出一口气,把自己快要猛虎出笼的爱意压回去,没有吭声。
武冥昭一看好像起了反作用,在自己的妆奁里挑了一条与自己衣服同色系的发带,扬起来问武夜:
“跟我的衣服搭配吗?”
武夜声音还是有点闷:
“配。”
武冥昭站起来转过身,轻轻在发带上印了一吻,伸手递给武夜,两眼直直盯着他。
武夜心跳加速。
在越来越密集的“怦怦”声里,他听到——
“既然配,那赏你了。现在,换上吧。”
武夜的脸刷的就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