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祂的战斗，该是何等的惊天动地？
潘震的思绪，回到了数万年前。
那场毁灭了德诺星系的战争。
仅仅是杜卡奥和卡尔那帮人的超级基因战争，
就足以将一颗恒星系打得支离破碎，文明覆灭，星辰陨落。
那场战争的余波，至今仍在宇宙中回荡。
“我们脚下的烈阳星，拥有天道塔的守护，自诩为永恒不灭。”
潘震的声音，变得无比严肃。
“但朕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
“如果将那七柄长矛中的任何一柄，投放在烈阳星上，我们所谓的天道防御体系，连一秒钟都撑不住！”
“整个烈阳，连同我们的历史与文明，都会被瞬间蒸发，或者扭曲成无法理解的怪物。”
“这，就是那种力量的层级。”
“那么，你们再想一想。”
他的目光，重新投向了天幕。
“一个能与深红之王正面抗衡的‘联盟’。”
“他们之间的战斗，其能量的逸散，其规则的碰撞，其概念的冲突......”
“其烈度，会比德诺星系的那场战争，弱小吗？”
“不！”
“那将是亿万倍，甚至无法用数字去衡量的，更加恐怖的景象！”
“那样的战场，不应该是一片虚无吗？”
“不应该是一个连光都无法逃逸，连‘存在’这个概念本身都被彻底撕碎的宇宙伤疤吗？”
“可结果呢？”
“一片沙漠。”
潘震的眼中，闪烁着极度困惑与警惕的光芒。
“你们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这不合逻辑。”
“这甚至比‘七矛灭世’更加让人无法理解。”
“余波仅仅是让一个地方成为了一片沙漠......”
“这只有两种可能。”
潘震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这场访谈本身，就是一个谎言，一个更加高明的，我们无法理解的模因陷阱。”
“第二......”
他的声音顿了顿，变得更加低沉，也更加令人不寒而栗。
“这场所谓的‘战斗’，其形式，其本质，完全超出了我们的认知范畴。”
“它不是能量的对轰，不是物理的摧毁。”
“而是在一个我们无法观测，无法理解的层面上进行的......”
“规则之战。”
“或者说......”
“‘真实’之战。”
“而那片沙漠，不是战斗的‘结果’，不是被摧毁后的‘废墟’。”
“它本身......”
“就是那场战争本身！”
“是被固化下来的，战争的‘姿态’！”
这个念头，让潘震这位身经百战的烈阳太师，
都感到了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什么样恐怖的战斗，能将一片战场，永久地“定义”为一片沙漠？
这背后所代表的对现实的扭曲与操控能力，远比单纯的毁灭，要可怕一万倍！
“这潭水......比我们想象的，要深太多了。”
潘震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传朕的命令。”
“烈阳星，进入最高等级的戒备状态。”
“在搞清楚这一切的真相之前......”
“我们，谁都不要信。”
...
死歌书院。
冰冷的，充满了虚空能量的大殿内。
死神卡尔，正静静地坐在他的书桌前。
他没有像杜卡奥那样激动，也没有像潘震那样警惕。
脸上，甚至没有太多的表情。
仿佛天幕上所揭示的一切，无论是灭世的七矛，
还是神秘的联盟，都只是他书本中一个有趣的章节。
噢？
他的嘴角，微微向上翘起了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那双仿佛蕴含着整个宇宙生灭的眼眸中，
闪烁着纯粹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求知的光芒。
他甚至没有去思考那场战斗的真假，也没有去关心那片沙漠的成因。
那些，对于追求“终极虚空”的他而言，都太过......具象了。
他的兴趣，被另一个词，完全吸引了。
一个充满了哲学与美感的词。
“破碎的联盟......”
卡尔用他那独特的，仿佛带着回音的语调，轻声念出了这个名字。
他的手指，在冰冷的书桌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
一下，又一下。
充满了某种玄奥的韵律。
“破碎......”
他低声自语，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
“这个词，用得真是......精妙。”
“是在说，这个联盟本身，已经分崩离析，变得残破不堪了吗？”
“就像一个被打碎的花瓶，虽然依旧保留着曾经的美丽，却再也无法复原。”
“这是一种悲壮的，充满宿命感的描述。”
“象征着一种注定失败，却依旧奋起反抗的，徒劳的伟大。”
卡尔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赞许的微笑。
“但......”
他的话锋又一转。
“有没有另一种可能？”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那是学者发现了全新研究领域的兴奋。
“‘破碎’，并非是用来形容这个联盟的‘状态’。”
“而是......”
“这个联盟的......‘名字’？”
以“破碎”为名。
当这个念头在卡尔的脑海中成型时，他莫名的，低声笑了起来。
那笑声很轻，很淡，却在这空旷死寂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诡异。
“哈哈......”
“有意思。”
“真是有意思。”
“一个以自身最脆弱，最本质的宿命，作为自己旗帜的联盟。”
“这其中所蕴含的......自我认知，该是何等的深刻？”
“他们从一开始，就承认了自己的‘破碎’。”
“从一开始，就接受了自己的‘不完整’。”
“他们不是为了‘胜利’而战。”
“而是为了在注定的‘破碎’中，去寻找某种意义而战。”
“为了向那个代表着‘完整’与‘唯一’的深红之王，证明‘破碎’本身，也拥有存在的价值。”
卡尔仿佛看到了一场行为艺术。
一场在宇宙尺度上上演的，关于存在与虚无，完整与破碎的，终极辩论。
这比任何战争，任何阴谋，都更能激起他的兴趣。
“了不起。”
卡尔由衷地赞叹道。
“能够想出这种名字的存在，其智慧与哲学思辨，恐怕已经触及到了‘道’的层面。”
“他们对抗深红之王的方式，或许也和我想象的一样。”
“不是用能量，而是用理念。”
“不是用毁灭，而是用定义。”
“用一种‘破碎’的真实，去对抗另一种‘完整’的真实。”
卡尔缓缓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眺望着窗外那永恒不变的，深邃的虚空。
“深红之王......”
“破碎的联盟......”
“还有那个始终在幕后，冷漠地记录着一切的‘基金会’......”
“这个宇宙，开始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或许......”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狂热。
“我所追求的‘虚空’，并不是最终的答案。”
“在虚空之上，还有着更加广阔，更加精彩的世界。”
“一个......由无数种‘真实’相互碰撞，相互定义的世界。”
“我得......见见他们。”
卡尔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而满足的微笑。
“无论是谁。”
“都好。”
他已经准备动身。
去往那片猩红沙漠，去拜访那位“旅店主人”，
去寻找那个以“破碎”为名的联盟。
这比他所追求的任何“虚空”都更加迷人。
然而，就在他即将迈出脚步的瞬间。
整个已知宇宙，所有智慧生命所能观测到的宇宙天幕。
其上的文字，再一次，毫无征兆地，开始了变化。
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用一块浸满了虚空的抹布，轻轻擦去。
KTE-Wanderer-Echo。
世界尽头的旅店。
破碎的联盟，深红之王。
这些刚刚才颠覆了无数文明认知的信息，
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开始褪色，消融，化为一片虚无的背景。
仿佛它们从未出现过。
下一秒，全新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金色字符，
如同烧红的烙铁，重新烙印在了漆黑的天幕之上。
【警告：以下内容包含高度时序污染及认知危害信息，
非授权人员的阅览行为本身即构成对时序协议的违反。】
【项目编号：KTE-1999-Hesperides】
【项目等级：Keter】
【特殊收容措施：基金会时态部应持续监控项目所在地点的时序稳定性。MTF-Aleph-2需随时待命，以应对任何由项目引发的祖父悖论、本体论悖论或引导悖论。严禁任何人员或探测器进入项目影响范围的时间轴集合。对第四部落的主动接触行为已被无限期搁置，等待O5议会进一步评估。】
【描述：KTE-1999-Hesperides是指占据在地球北美大陆，坐标[已编辑]的一块特定土地上的，七个拥有时间旅行能力的美洲原住民部落。】
【这七个部落，被基金会分别编号为“第一部落”至“第七部落”。】
【它们在物理空间上占据着完全相同的地理位置，但在时间维度上，却分别存在于七个不同的历史时期，从公元前1500年延伸至公元2150年。】
【各部落均展现出对自身所处时间线的局部操控能力，包括但不限于：创建有限的、不稳定的时间循环；进行短距离的时间跳跃（不超过一个世代）；以及感知并攻击存在于其他时间线的“邻居”。】
【这些部落之间存在着永恒的、无法调和的敌对关系。】
【它们的战争，以一种超常规的形式进行：一个部落的战士可能会突然出现在另一个部落的时间线中，进行一场短暂而血腥的屠杀，然后在对方的援军赶到前，瞬间消失，回归自己的时代。】
【这种跨越时间的攻击，导致了无数无法被历史记录的“幽灵战争”，并造成了严重的因果紊乱。】
【根据第四部落（存在于公元16世纪）提供的信息，这七个部落并非一直如此。】
【他们曾是一个统一的，守护着某个“禁忌”的强大族群。】
【但某一天，他们的神，也是他们所守护之物的“影子”，背叛了他们。】
【自那以后，他们被分裂，被诅咒，被赋予了这种扭曲的时间之力，被迫在同一片土地上永世争斗，以自身的血与魂，构成一个横跨数千年的“时间囚笼”。】
【第四部落大祭司声称，其余六个部落，在无尽的纷争中，已经忘却了他们真正的使命，忘却了他们所共同关押的......那个事物。】
【现在，囚笼即将破碎。】
【某种“黑暗”，即将到来。】
【因此，第四部落，正在主动寻求基金会的帮助，希望基金会能够接替他们的职责，继续“关押”那即将挣脱牢笼的......】
【......不可言说之物。】
......
地球，巨峡号军事基地，雄兵连宿舍。
“呼......哈......呼......”
葛小伦像一条脱水的死鱼，呈一个“大”字形瘫倒在冰冷的金属床上。
他的作战服早已被汗水完全浸透，
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每一块因过度疲劳而疯狂抽搐的肌肉轮廓。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汗水与金属混合的，充满“男人味”的酸爽气息。
他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视野因为脱力而阵阵发黑，耳朵里全是自己心脏狂跳的轰鸣声。
窗外，那片该死的，散发着不祥金光的天幕，正冷漠地悬挂在夜空中。
葛小伦仅仅是瞥了一眼，就感觉一股无名火“蹭”地一下从心底冒了出来。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