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风卷着沙粒，打在客栈的破窗上，发出“噼啪”的脆响。丰从高裹紧染血的外衣，坐在角落的木桌前，手中的粗瓷碗里盛着半凉的羊肉汤。他盯着碗中漂浮的油花，耳中听着邻桌酒客的闲聊——“听说了吗？血蛇谷的人最近在玉门关外活动频繁，连官道上的商队都敢劫！”“那萧九寒可是厉害得紧，手下的‘短刃七煞’，每人一把淬毒短刃，见血封喉…”
“叮——”
一声轻响惊动了丰从高。他猛地抬头，只见邻桌的老酒鬼正用缺了口的酒葫芦敲着桌子，浑浊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小兄弟，你这把剑…是玉魂谷的‘寒星剑’？”
丰从高握紧腰间的玉魂剑。这把剑是他在玉魂谷第九层斩杀玉鳞蟒后所得，剑身刻着“玉魂”二字，此刻正泛着幽蓝的光。他不动声色地摇头：“前辈认错了，这是家父留下的。”
老酒鬼突然咧嘴笑了，露出半颗发黑的牙齿：“你爹…可是丰烈？”
丰从高的指尖抵在剑柄上。这名字他太熟悉了——昨夜在破庙，老乞丐说过；今晨在墨玉斋，陈老头也提过。可在这荒村野店，竟有人能直呼其名。
“前辈是…”
“在下姓萧。”老酒鬼突然摘下头上的破毡帽，露出半张刀疤纵横的脸，“萧九寒，血蛇谷谷主。”
客栈里的声音瞬间凝固。邻桌的酒客们僵在原地，连碗里的羊肉汤都忘了喝。丰从高的瞳孔骤缩——眼前这人，左脸刀疤从眼角划到下巴，右眼蒙着块黑布，正是他在荒村追杀他、在泉眼截堵他的“刀疤男”！
“小杂种，”萧九寒的声音像淬了毒的蛇信，“终于肯摘下那副伪善的面具了？”
丰从高缓缓站起身，玉魂剑在手中发出清鸣：“萧谷主，我爹的仇，今日该算算了。”
萧九寒大笑，拍了拍手。客栈的门帘突然被掀开，七个身着玄色劲装的身影鱼贯而入。他们腰间皆悬着短刃，刃长不过三寸，却泛着幽蓝的光——正是血蛇谷的“短刃七煞”！
“丰公子，”萧九寒指了指自己，“我左手边这位，是‘断魂刃’吴三；右手边，是‘蚀骨刃’李四。”他扫过七煞，“这七位，是血蛇谷最锋利的刀。”
吴三晃了晃手中的短刃，刀刃上滴下几点黑血：“丰公子，你爹当年用玉髓养着这把‘寒星剑’，今日我便用它，割断你的喉咙。”
丰从高摸了摸怀中的碎玉。碎玉上刻着“心即玉，玉即心”，此刻正发烫，与他腕间的玉镯共鸣。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九掌的终极，不是毁灭，是守护。”可此刻，他必须先守住自己的命。
“萧谷主，”他冷笑一声，“你杀我满门，夺我玉牌，如今还要抢玉髓泉眼。可你知道吗？玉髓的秘密，我早已知晓。”
萧九寒的瞳孔微微收缩：“哦？”
“玉髓分两种：有玉的，是死物；无玉的，是活物。”丰从高一字一顿，“你用污染的玉髓炼制‘噬魂丹’，控制武林；可真正的玉髓，藏在天地之间，藏在人心之中。你以为垄断了玉髓，却不知…真正的玉髓，从来都不在你的手里。”
“放肆！”吴三怒吼一声，短刃划破空气，直取丰从高咽喉！
丰从高侧身避开，玉魂剑格挡。短刃与剑刃相撞，发出刺耳的尖啸。吴三的短刃上泛起黑雾，竟顺着剑刃往丰从高手臂攀爬！
“小心！”萧九寒提醒道，“这是‘蚀骨毒’，沾上一点，骨头都要烂成泥！”
丰从高咬着牙，挥剑斩断吴三的手腕。黑血溅在他脸上，腐蚀出细小的血洞。他趁机旋身，玉魂剑划出一道弧光，刺向吴三心口！
“噗——”
吴三捂着胸口倒地，眼中满是震惊：“你…你怎么会…无玉九掌？”
丰从高没有回答。他望着剩下的六煞，玉镯的热流在体内翻涌。他想起昨夜在老槐树下的修炼——“第二掌，守心；第三掌，渡人”。此刻，他需要“守”的，是自己不被毒雾侵蚀；需要“渡”的，是将吴三的毒引向萧九寒。
“阿福，”他低喝一声。
藏在客栈梁上的阿福会意，抓起桌上的酒坛，砸向地面！
“哗啦——”
酒液四溅，混着地上的沙尘，形成一片迷雾。丰从高趁机运转体内的热流，掌心泛起金光。他将手掌按在吴三的伤口上，金光顺着伤口钻入吴三体内。
“啊——”吴三发出凄厉的惨叫，黑雾竟从他的七窍中渗出，朝着萧九寒的方向飞去！
萧九寒大惊失色，挥袖挡在面前。黑雾撞在他的衣袖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孔：“小杂种！你做了什么？”
“这是我爹教我的，”丰从高冷笑，“用敌人的毒，杀敌人的人。”
剩下的六煞见状，纷纷后退。萧九寒盯着丰从高，右眼突然泛起红光：“看来，我得亲自出手了。”
他从腰间抽出一条黑色软鞭，鞭梢系着七枚透骨钉：“丰烈，你儿子比你当年更麻烦。不过…今日我便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蛇噬’。”
软鞭破空而来，带起一阵腥风。丰从高挥剑格挡，却被鞭梢抽中肩膀，鲜血溅在墙上，开出朵暗红的花。他咬着牙，反手一剑刺向萧九寒的手腕。
“叮——”
短刃与剑刃相撞，火星四溅。萧九寒的软鞭突然变招，缠住丰从高的手腕，将他拽向自己。丰从高失去平衡，重重摔在地上。萧九寒的透骨钉抵住他的咽喉：“投降吧，小杂种。我可以留你全尸。”
丰从高抬头，望着萧九寒右眼中的红光。他想起父亲书房里那幅“玉碎山河图”——此刻的自己，就像图中那座被火焰吞噬的山，看似摇摇欲坠，实则内有乾坤。
“萧谷主，”他轻声说，“你以为杀了我就赢了？可你忘了，玉髓的秘密，我已经告诉了玉魂谷的陈老头。他若将此事传出去，天下人都会知道，你们血蛇谷所谓的‘玉髓’，不过是污染的毒物。”
萧九寒的瞳孔微微收缩：“你敢威胁我？”
“我不敢。”丰从高笑了笑，“但我爹说过，玉髓本无善恶，善恶在人心。你若继续用它作恶，总有一天，会有人站出来，用真正的玉髓，打败你。”
萧九寒的软鞭突然收紧，透骨钉刺破丰从高的皮肤，鲜血顺着脖子流进衣领：“小杂种，你以为我会在乎天下人？我要的，只是玉髓的控制权！”
“是吗？”丰从高突然抓住透骨钉，鲜血顺着指尖滴在钉身上。他的掌心泛起金光，透骨钉竟被金光腐蚀，发出“滋滋”的声响！
“这不可能！”萧九寒大惊失色，想要收回软鞭，却被丰从高死死攥住。
丰从高抬头，眼中泛着金色的光芒：“萧谷主，你忘了——九掌的根基，是人心。而我，丰从高，代表的是所有被你们伤害过的人心。”
他的掌心金光大盛，透骨钉“啪”的一声断裂。萧九寒的软鞭被震得脱手，整个人踉跄后退。丰从高趁机翻身站起，玉魂剑指向他的咽喉：“现在，轮到我报仇了。”
萧九寒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疯狂：“好，好！我倒要看看，是你快，还是我的‘蛇噬’快！”
他从怀里掏出个小瓶，拧开盖子，将里面的绿色液体泼向丰从高！
“小心！那是‘蛇毒雾’！”阿福在梁上大喊。
丰从高屏住呼吸，挥剑斩开毒雾。毒雾落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焦黑的坑洞。萧九寒趁机冲向门口，想要逃走。
“想走？”丰从高冷笑一声，玉魂剑化作流光，刺向萧九寒的后背！
“噗——”
剑刃没入萧九寒的后背，鲜血溅在丰从高的脸上。萧九寒回头，右眼中的红光渐渐消散：“丰烈…你儿子…比我…强…”
他的话音未落，便倒在血泊中。丰从高拔出剑，看着萧九寒的尸体，心中却没有想象中的痛快。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莫因仇恨蒙蔽双眼，莫因复仇失了本心。”
“少主！”阿福从梁上跳下，“七煞跑了三个，剩下的四个被我解决了。”
丰从高点了点头，走到萧九寒的尸体旁，从他怀里搜出个小匣子。匣子里装着半块玉牌，与他怀中的半块严丝合缝。他将两块玉牌合在一起，龙形图腾泛起金光，映得整个客栈都亮了起来。
“这是…”阿福瞪大眼睛。
“玉魂谷的信物。”丰从高将玉牌收进怀里，“萧九寒说的没错，玉髓的秘密，终究要公之于众。但不是现在——我需要先去玉髓泉眼，净化被污染的玉髓。”
他望向窗外，黎明前的戈壁泛着鱼肚白。风卷着沙粒，吹起他的衣角。丰从高握紧玉魂剑，转身对阿福说：“收拾东西，我们出发。”
“去哪儿？”
“玉髓泉眼。”丰从高望着东方，“那里，有我需要的一切。”
而在客栈外的沙丘上，一个身影静静地站着。他穿着玄色锦袍，腰间悬着蛇形玉佩，正是血蛇谷的“蛇信”。他望着客栈内的灯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丰从高，你以为杀了萧九寒就能赢？太天真了…真正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第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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