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身高的荒芜草地里,漆黑庞大的表皮上散布着腐烂的疮斑,猩红的条纹参杂在肋骨之间,强壮如公牛般的前肢牢牢抓着地面,以惊人的速度飞奔着,脊柱上尖锐的骨刺晃得一颤一颤。唯一一对晶莹的利齿刺破皮肉沾着漆黑血迹,如一把华丽的匕首,刀刃一侧沾染着致命的毒液。丑恶的怪物猛然发力,利齿发出蔚蓝光芒,诡异身影飘忽着向前弹射。
“这是什么情况啊,这么大?”
陆宇峰疑惑的望着大片飞走的鸟儿。
“谁家杀猪引得这么大动静啊?”
深秋天色已经渐渐黯淡下来,陆宇峰无奈的继续往前走着,换做往日,只要有机会,喜欢一个人挤进去蹭热闹可是他的强项爱好。背着书包无聊的踢开挡在路边的石子,突然浑身一个颤栗,惊恐的冷汗从额头沁出,背后一种如同猎物被盯着的恐怖凝视感油然而生,惊悚的一回头,空旷的场地里只有一片从头顶桦树上飘零的落叶,
“还好还好,自己吓自己,自己吓自己。”
一滴腥臭的粘液,不偏不倚滴在了陆宇峰蓬松的额头上,粘液滴落过程中粘稠的丝线仍涓涓的飘落下来。
“嘶溜,嘶溜。”黑色怪物吮吸着指尖,两眼碧油油的发亮,谄媚的笑脸伴着弓起的肩背,油墨漆黑健壮的右臂贪婪的隔空抚摸着这块甜透的苹果。
四目相对,刚沉下的心瞬间又被提到了嗓子眼,大脑一片空白宛如见到了会飞的长颈鹿般,觉得这个世界颠倒了自己的认知。宇峰四肢绵软的瘫倒在地,双脚连同胳膊肘一起慌乱的挣扎着抵在树干上。
“啊.......”凄厉的杀猪般叫声,引得大片飞鸟腾空而起,数量丝毫不逊于之前。
“救,救命哪,”双手抵在胸口,两腿胡乱的横踢着,寂静的林子里,无助地哀嚎声散播着,茂林如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吞噬并湮灭了他最后一点希望,“救,救,救命啊!”
猫咪捉住老鼠,总是喜欢折磨猎物,直到猎物筋疲力尽,欣赏着它在恐惧与痛苦中慢慢死去的快感,眼前的这只被恶魔附身的怪物似乎更懂得道理,他像一名优雅的舞者,前肢拥有着恐怖的肌肉数量,抓住树干连同纤细短小的后肢不紧不慢的向下攀爬着。
稍稍恢复半丝清明的陆宇峰,终于意识到求救是不可能的了,强烈压制住人类求生的恐惧欲,克制自己保持着冷静。
“怎么办,怎么办,跑吧,必须要暴露出来了吗?”心思微转。
黑妖见到猎物不再挣扎,露出一股奸笑,似乎识破了一般。魔爪猛然抽击树干,漆黑藤蔓从阴影中诡异蔓延出来,紧紧捆住了陆宇峰的四肢。
“糟了,被困住了,但还不是时候,陆宇峰,我要准备还击了。”少年佯装出毫无防备被困住的焦急。黑妖得意的龇着牙,庞大的脸庞压迫着眼前卑微的猎物,腥臭的舌头贪婪的将要品尝着美食,嘴里肮胀的腐肉在少年的眼前已经清晰可见了,“就是现在。”紧紧咬住牙关。
青稚的双拳如破开白纸般的挣裂滑腻藤蔓而出,虚影的明黄剔透铠甲瞬间护住双手,霸气的姿势蕴含着蓬勃的劲气连同口号一起挥出。
“智勇双拳!哈!”
英雄身姿搭配着中二口号,陆宇峰心中可是十二分的满意着自己从不外露的绝招。
...
“哥,”走在落日余霞的大街上,穿着短裙,扎着高马尾的钟心意,又不得不揪起哥哥钟意耳朵,“宇峰弟弟人挺好的呀,你为啥老是和他不对头呀?”
“有吗?是因为我总是批评你吗?”
“谁说得?才不是呢!怎么就没有?你明明还说他是怪胎了,难不成怪胎是褒义词啦?我可不这么觉得?”
“嗯?我没有贬义他呀,只是同类对同类的揭露而已。”
“呀,哈哈,还说没有,你都认为他和你是同类了,还不承认。”
“啊?我怎么没听懂?”
“哼!哥,你这么招人讨厌,还把陆宇峰比作同类,不是一样意味着招人讨厌吗?他长得我可觉得比你嫩多了。”
一拳头毫不犹豫的佯装砸下。
“哎呦,哥哥,疼疼疼,我再也不说了,再也不说了。”
“哈哈,哥哥你最好了,我要吃那个。还有明天就是毕业前最后一天了,宇峰一个孤儿,给他也买一个吧,明天你要亲自给他,不然就说明你不喜欢他,你对他还是有偏见,哼。”
钟心意紧紧的缠住哥哥的胳膊不放,钟意见怪不怪满头无语的数了数零钱,心里想着越来越不懂她脑子里都装些什么了。
“嘻嘻,老板三个冰糖葫芦,一个打包单独放哈,我哥钟意,掏钱。”
“好嘞,给你,慢走。”
夕阳下,两个纠缠的嬉闹倒影渐渐拉长。无声的诉说着静谧。
静谧气氛中,两个拉长的身影凝实起来,挥出的双拳奋力的砸在怪物脸庞,一大一小两个交错的倒影协调的同时凝固了,诡异的氛围显得如此错愕。
就算任凭猫怎么想,死去的老鼠是不可能复活过来反咬一口的。就如到口的猎物是不可能挣脱的一样。猫怒了,会直接咬碎喉咙。妖怪怒了,可不会跪地求饶。
双手被粘稠的液体困住,陆宇峰并非僵在原地傻站着,只是他没有想到手如同伸入干涸的胶水里,无论怎么用力都无动于衷。但,妖“动了”,毛皮寸寸在他臂间滚动,直到原本墨绿眼瞳凹陷的位置,转移到刚好对应陆宇峰的两个拳头。
它在求饶?陆宇峰感觉它委屈作态的好像后宫犯错太监卑微的告诉皇帝自己从未沾染过任何一位抚媚又渴求皇帝身边得势之人庇护的宫女和冷妃,知道答案和不知道答案同样令人反感的滋味。
阴森面庞下,一股邪笑勾起,猛然收起的嘴脸挂上一股奸诈,它好像再告诉你:看,你把我弄疼了。但,我好像更欣赏你了。你,还有别的吸引我的东西吗?趁着我还有兴趣,尽管使出来吧。
拥有铠甲护体的双手,此刻如此倒霉的深陷其中,妖兽却如同附骨之蛆般恶心着他。
挣扎已毫无用处,猎物似乎已经失去了它的宠幸,结扎的漆黑肌肉如同钢铁般紧抓着没入瞳孔中的双手,缓缓拔出,晶黄壁凯腐蚀的七七八八了,钢铁手臂猛然发力,“嘎吱”骨骼断裂声伴随着杀猪叫,撕心裂肺,疼痛的潜意识中,双手猛然挣脱,并指为爪附着残存的铠甲,狠狠挠向恶妖,瘫软的双手仅凭着惯性,猝不及防的在诧异中还没反应过来的猫脸上,留下了三道深邃裂纹。
“嗷呜,嘶...”凄厉地咆哮,狠狠的顶着背上倒刺撞向陆宇峰。
“噗嗤。”一口猩红鲜血喷涌而出,刺痛的肋骨痉挛着每一根神经。来不及了,咆哮着的身影又一次扑天而来,陆宇峰艰难的匍匐向前,浑身吃痛的用折断的双臂紧紧夹住折枝抵在胸前。
妖怪似乎也没想到濒死的少年还有如此顽强的毅力,几乎在扑到他身前的一瞬间,坚硬无比的折枝对准了妖兽,下一刻时间似乎凝固住了,它一丝一毫的身影竟然如此缓慢,他看的很清,尽管一只眼睛疼的模糊了,但清楚的见到折枝牢牢插入了它的喉咙,他很欣慰,觉得自己又找到了活下的勇气。
但他已经没有活下的机会了,喉咙是脊椎动物最软弱的地方之一,它掌管着所有神经的中心汇集所,胸脏何不也是呢?折枝末节虽然平顿,但在巨大压力下也如绣花针般尖锐的刺入胸肺,大片血迹浸过洁白衬衣。
男孩至死带着胜利的喜悦,全然没有感受到死亡过程带来的痛苦,他死于绝望者的胜利。
“找到了!!!这里,糟了!”一条红色丝线,以惊人的速度贯穿地面。
“果然宿命还是会相遇的对吗?但你好像来得不是时候!还是我阻止了你的好事呢?混!沌!”
尖利的妖耳猛然竖起,瞳孔收成一条竖线,幽绿的眼眸满是惊惧,背后的倒刺竖成利刃随刻待发,莹蓝的利齿泛着微光。
它真正意义的出手了,这一次它变换了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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