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国正!”秋雪梅怒吼出声,“这贱人把我打成这样,你还要护着她?我要跟你分手!”
柳国正一脸气苦,急得满头大汗,“秋厂长,要不您先带雪梅去卫生室看看?我这边安顿好就过去跟您解释行不行?”
秋厂长何等精明,见柳国正这副模样,心里咯噔一下,隐约觉得事有蹊跷。
他狐疑地扫了眼乔麦芽,又看看自家女儿,终究是按捺住怒火,重重哼了一声。
柳国正松了口气,赶紧掏出一串钥匙。
“麦芽,这是……这是家里的钥匙,你先带着贱丫回去歇着,我……我晚点就回去。”
乔麦芽掂了掂钥匙,看都不看柳国正,牵着贱丫,“晚上回来买点菜,看看家里都缺啥,自觉点买回来。”
“哦哦,知道了。”柳国正狗腿的回答,还不由自主跟了两步。
没眼看,真是没眼看。
秋厂长皱紧眉头,一脸嫌弃,这可是当初他寄予厚望的未来女婿。
就这?就这?
“爸!”秋雪梅气得直跺脚,眼睁睁看着那母女俩开了大门,走进去,“砰”地把门关上。
“那可是我布置了两个月的婚房,就这么给那两贱人住了!”
秋雪梅眼泪成串往下掉,见秋厂长不搭理她,又去捶柳国正,“柳国正,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呜呜……”
说完她捂着脸跑走了,柳国正想叫住她,看看对他怒目而视的秋厂长,只好讪讪地缩回尔康手。
“伯父,您听我说,我不是……”
“欸!”秋厂长一摆手,看一眼左右半掩的门。
他敢肯定,每道门缝后都有若干双滴溜溜的眼睛正盯着他们。
他转身对身后的保卫科干事说:“小刘小张,辛苦你俩跟我跑这一趟,赶紧回家吃饭吧。”
看着两人走远,他才冷冷对柳国正说:“你跟我回厂里。”
他说完大步朝大门口走,见杜知远还站在那儿,皱紧眉头很不耐烦,“杜副厂长怎么还在这儿,不用回家吃午饭吗?”
“哦,我就一个人,刚才在厂里食堂吃过了。”
杜知远扬扬手里的铝饭盒,礼貌微笑,说出的话却很噎人,“秋厂长让保卫科的同志掺和您家这点不清不楚的龌龊事,怕是不太妥当吧?保卫科干事是厂里的职工,不是谁家的私人打手。”
无视秋厂长铁青的脸,他又看向柳国正,“柳科长尽快把家事处理好,厂里最近的形势你也清楚,如果因为某些人的私事耽误了厂里的生产进度,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秋厂长气得拳头攥得咯吱响,狠狠朝半空挥了两下,一股子邪火憋在胸口烧得慌。
他原想把副厂长的位子留给自家大舅哥,哪曾想半道杀出个杜知远。
凭空空降不说,还总对他的管理指手画脚。几次三番想把杜知远搞下台,无奈杜知远后台太硬,搞不动,根本搞不动。
一转头,再看看猪头似的柳国正,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瞅瞅你那怂样!”秋厂长压低声音斥道,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柳国正脸上,“连个乡下娘们都摆不平,我凭什么把雪梅嫁给你?”
柳国正脸涨得通红,想凑过去说句软话,刚往前挪了半步,恰好秋厂长挥着手让他赶紧跟上。
结果那一巴掌直接扇在柳国正脸侧,不偏不倚,打在他那只还在渗血的耳朵上。
“作死啊!”秋厂长眼风扫过四周半掩的门窗,声音压得更低,“没看见多少双眼睛盯着?说了回厂里再说!”
他背着手,气冲冲往大门口走,柳国正捂着耳朵疼得龇牙咧嘴,却只能咬着牙快步跟上。
小院地面铺着红砖,靠墙开了两畦菜地,看起来整洁又干净。
屋檐下还有个燕子窝,看到有人开门,一只燕子探着脑袋往外看。
阿花和阿喳从贱丫头顶飞起来,落在树杈上,跟燕子打招呼去了。
客厅里,看到沙发上铺着镂空洁白的沙发巾,一尘不染的水泥地面,贱丫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妈,这里是天堂吗?”
她想去碰碰沙发巾,又怕弄脏似的缩回手,看到茶几上的果盘里放着五颜六色的糖果,不由的咽了咽口水。
“妈,好多糖,我能吃一颗吗?”
“这是你爸买的,自然也是你的,你想吃多少都行。”
“哇!”贱丫欢呼一声,扑过去拿起一颗,迫不及待的剥开塞进嘴里。
“呜呜,好甜好好吃。”她又剥一颗,塞到乔麦芽嘴里,“妈,你也吃。”
乔麦芽其实很不喜欢甜食,可也许是原主这具身体什么都缺,舌头裹着甜味时,她竟然有一种由然而生的快乐。
“嗯,好吃,真的很甜。”
“是吧是吧!”贱丫开心的蹦蹦跳跳,又抓了一大把糖塞进口袋,往别的屋里跑去。
“哇哇,妈,你看这床单一个补丁都没有,真好看呀。”
乔麦芽跟着走进卧室,看到大床上方挂着柳国正和秋雪梅的合影,两个人头挨着头十分亲密。
梳妆台上摆满了化妆品,还有女人的发卡和皮筋。
“妈,这是啥,这瓶子真好看呀。”贱丫举着个精致的瓶子给乔麦芽看。
乔麦芽接过来一看,嚯,露美牌珍珠霜。
她记得她在精神病院看过报导,这牌子是1981年问世的,只能在沪市买到,而且很贵。
阿花飞进来,落在梳妆台上,「喳喳喳,乔麦芽,燕子说秋大小姐和柳国正经常来这儿幽会,啧……」
“嗯,这个我看出来了,还有啥新消息?”
阿喳落在贱丫脑袋上,「主人,燕子说柳国正和秋大小姐有个存折藏在大衣柜下面的鞋盒里。」
乔麦芽打开衣柜,把里面的衣服推到一边,看到角落里放着个鞋盒。
打开一看,赫然是个墨绿色的存折本。户名柳国正,登记单位长河市机械厂。
看到上面的存款金额三千元,她的笑容透着冷意。
原主在乡下被他爹妈磋磨时,每个月来例假连买卫生纸的钱都没有,他柳国正却在城里吃香喝辣,还和别的女人攒着“共同存款”。
贱丫两岁开始就学着割猪草捡柴烧火,甚至在原主忙不过来时还要帮着洗那三个烂人的衣服。
柳国正可能在跟秋雪梅手牵手下馆子看电影,商量着给未来的孩子取什么名。
她面色阴沉,直接把存折放进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