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行僧的“无味”领域如同一个灰白色的、不断收缩的泡沫,所过之处,颜色、声音、气味都被吞噬。
连龙骨墙壁都变得像腐朽的石膏。龙魂怨念在其中翻滚,如同浓稠的、咆哮的黑油。
无声的诵经声音变成一种高频的、钻入脑髓的尖啸,让人头痛欲裂,记忆在模糊。
“咔擦——咔擦——”陶土触手移动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海水变得冰冷粘稠,如同胶水,试图凝固他们的动作。
八戒的钉耙舞动得越来越慢,招式仿佛失去了灵性,他记忆中战斗的“感觉”正在被剥离。
阿九摔在狗娃身边,糖画的光芒已经被压缩到只剩指尖一点微光,脸色惨白如纸……
敖丑的炒锅被触手击中,彻底化为灰白色的陶土,崩碎,瓦解……
小乌龟壳上的金痕黯淡得像风中残烛,最后猛地熄灭,彻底缩回壳中,一动不动。
八戒气喘吁吁,眼中第一次流露出力竭的茫然,仿佛忘了自己为何而战。
“奶奶的,俺老猪就陷在这个泥巴坑里完了吗?……这回……真就到此为止了?”这个念头在他脑中闪过。
昏迷的狗娃,眼角忽然滑下一滴泪珠。
这滴泪珠没有落入海中,而是违背常理地飘起,散发出微弱的、珍珠般的柔光。
这光芒微弱,却像针一样刺破了令人窒息的灰白。
狗娃没有完全清醒,但他的身体被本能驱动。他小小的手掌无意识地拍在甲板上,沾满了自己心口渗出的、尚存温热的鲜血,以及甲板上小乌龟挣扎时留下的那道黯淡金痕。
他就像一個梦游的孩子,开始用这“血与金”的混合颜料,在身前冰冷的甲板上胡乱地涂鸦。
绘锁?!
他画的根本不是符咒,而是一个歪歪扭扭的太阳,一朵小花,一条小鱼——是他这个年纪能想到的最简单、最美好的东西!
第一笔落下!那稚嫩的线条骤然爆发出不可思议的温暖光芒,如同在无味领域中撕开了一道口子!
“什……?!”两名苦行僧的动作猛地一滞,那高频的尖啸出现了杂音。
龙魂怨念仿佛被烫到一样,发出凄厉的尖啸,猛地向后缩去!
八戒被这光芒刺得睁不开眼,心中的茫然被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震撼所取代。
狗娃沾满“颜料”的小手,在地上飞快地、认真地画着儿童画。
苦行僧空洞眼眶中疯狂闪烁、无法理解此现象的混乱数据流。
龙魂怨念在光芒中如冰雪般消融的面孔狰狞恐惧痛苦不堪……
一个由稚嫩笔触构成的、散发着琥珀色与金色光辉的巨大童趣图案,在以它为中心扩张,疯狂地驱散黑暗和灰白!
苦行僧尖啸、龙魂痛苦地咆哮着……
“太阳……亮亮……”
狗娃无意识中轻轻的呢喃,好像在安慰整个世界!
当最后一笔完成,整个图案“嗡”的一声,不再是地上的画,而是一个立体的、光芒万丈的结界!
童心百味锁!
结界内,空气变得温暖,仿佛有阳光的味道和甜甜的糖果香气。诵经声,刺骨的寒冷……被彻底隔绝在外……
八戒张大了嘴巴,手中的钉耙缓缓垂下,喃喃道:“奶奶的……这小子……画了个……太阳?”他震惊,困惑,裂开着大大的嘴巴,太阳下面一张笑脸。
阿九虚弱地瘫坐在地,看着光芒中狗娃的背影,眼泪无声地流下,但这一次是喜悦的泪。
敖丑看着自己失去锅铲的手,又看看那光芒,似乎悟到了很多想不明白的东西,或许是厨道的另一种极致体会。
光芒中,小乌龟的壳似乎吸收了一丝能量,金痕极其微弱地重新闪烁了一下。
结界外,两名苦行僧在经历了最初的混乱后,再次变得“平静”。
同时盘膝坐下,四只空洞的眼睛“盯”着结界,好像在开始一种更深沉、更缓慢的“解析”模式。
狗娃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身体一软,再次昏倒过去。陷入昏迷中。
阿九第一个扑到狗娃身边,只见他浑身滚烫,面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那只刚刚创造了奇迹的小手无力地垂在一边,指尖还沾着未曾干涸的血迹与金辉。
“狗娃!狗娃!”阿九的声音带上了哭腔,轻轻摇晃他,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八戒收回钉耙,面色凝重地探了探狗娃的鼻息和脉搏,又看了看旁边同样萎靡不振、龟壳上金痕黯淡的小乌龟。
“力竭了,魂光也弱得像点残烛。”他沉声道,“这小崽子……是把自个儿当柴火,全烧给这幅画了。”
团队刚刚燃起的喜悦和希望,瞬间被这沉重的代价所冲淡。成功的狂喜化为沉甸甸的责任与担忧。此刻,守护这座锁,就是守护狗娃用命换来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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