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霄宫前,青松挺立,山风带着一丝清冽的寒意。
数十名青衣道人静立于广场之上,鸦雀无声。
为首的六人气质各异,却都透着一股渊渟岳峙的宗师气度。
他们正是名震天下的武当六侠。
当张三丰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石阶尽头时,所有人都躬身下拜。
“恭迎师父回山。”
“恭迎师祖回山。”
层层叠叠的声音汇聚,却掩不住那份发自内心的关切。
刘询跟在张三丰身后半步,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
他看到了为首那人,面容方正,神色沉稳中带着一丝焦急,正是大侠宋远桥。
旁边那位神情冷峻,双目开阖间精光四射,是二侠俞莲舟。
他的视线稍稍停顿,落在了队伍一侧的一张躺椅上。
椅子上的人面色枯黄,四肢被厚厚的毯子盖着,眼神空洞地望着虚空,正是三侠俞岱岩。
一股无声的悲凉,从那具残废的身躯中弥漫开来。
而在人群后方,那个先前在山门处见过的俊朗青年,此刻正用一种混杂着审视与不满的眼神盯着自己。
宋青书。
他果然在这里。
宋远桥快步上前,声音里透着压抑不住的急切。
“师父,无忌孩儿呢?”
一句话,让广场上的空气瞬间凝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张三丰身上,带着期盼,也带着恐惧。
张三丰轻轻叹了口气,那声音仿佛被山风吹散,带着一丝萧索。
他将前往少林被拒,又上峨眉求告无门,最后在汉水之畔偶遇常遇春,托他带无忌去蝴蝶谷求医的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
每说一句,六侠的脸色便难看一分。
“岂有此理!”
脾气最是火爆的七侠莫声谷猛地一握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五哥尸骨未寒,他们竟如此绝情!少林那帮秃驴,峨眉的灭绝老尼,算什么名门正派!”
他的怒吼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带着无尽的悲愤。
五侠张翠山之死,是武当心中永远的痛。
如今,这份痛又被狠狠地撕开了一道口子。
宋远桥的脸上满是忧色。
“胡青牛号称见死不救,性情乖张,无忌此去,不知……”
他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他未尽之言。
躺椅上的俞岱岩缓缓转过头,双目紧闭,一滴浑浊的泪,从眼角滑落。
他自己的伤,五弟的死,侄儿的生死未卜,一桩桩一件件,如同巨石压在他的心头,让他无法呼吸。
压抑的气氛,笼罩了整个武当山巅。
刘询静静地站在一旁,将所有人的神情尽收眼底。
他能感受到那种血脉相连的担忧与愤怒,那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属于“家”的情感。
就在这时,张三丰打破了沉寂。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刘询的肩膀,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诸位。”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这是我新收的关门弟子,刘询。”
广场上,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武当六侠。
师父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亲收弟子了。
更何况,还是关门弟子。
张三丰看着弟子们错愕的脸,又缓缓补充了一句。
“从今往后,他便是你们的小师叔。”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众人心中炸响。
小师叔?
这个看起来比宋青书还要小上几岁的少年,辈分竟然与他们师兄弟等同。
宋青书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那份不满几乎要从眼神里溢出来。
他死死地盯着刘询,仿佛要在他身上盯出两个窟窿。
刘询却仿佛没有看到那道嫉妒的目光。
他上前一步,对着武当六侠,郑重地躬身一揖。
“弟子刘询,见过各位师兄。”
他没有恃宠而骄,而是自称弟子,尊称对方为师兄。
这一声“师兄”,让宋远桥等人微微一怔,随即心中都生出几分好感。
这个少年,懂礼数,不张狂。
“不敢当,小师叔客气了。”
宋远桥连忙回礼,其余五侠也纷纷抱拳。
“我等见过小师叔。”
就连宋青书,也在父亲严厉的目光下,不情不愿地躬了躬身子。
“宋青书,见过……小师叔。”
最后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张三丰将一切看在眼里,却并未多言,只是再次开口。
“询儿的武功,将由我亲自教导。”
众人又是一惊。
师祖要亲自传功。
这份待遇,连当年的张五侠都未曾有过。
张三丰的目光扫过六位弟子,眼神中带着一丝歉疚。
“这些年,我沉溺于武学,疏于对你们的指点,心中有愧。”
“日后我教导询儿时,你们若有空闲,也可在一旁旁听,或可有所裨益。”
此言一出,六侠尽皆动容。
他们知道,这是师父在借着教导新弟子的机会,弥补他们。
这份恩情,远比收一个关门弟子带来的震撼要大得多。
“多谢师父!”
六人齐齐拜下,声音中充满了感激。
刘询的目光,再次落到俞岱岩身上。
看着他落寞的神情,刘询心中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黑玉断续膏。
他知道治愈俞岱岩的方法。
只是现在,还不是说出来的时候。
他初来乍到,人微言轻,空口白话,只会引来怀疑。
此事,需从长计议。
“远桥,你先带询儿去安顿下来吧。”
张三丰吩咐道。
“是,师父。”
宋远桥恭敬应下,随后转向刘询,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
“小师叔,请随我来。”
“我已为您在后山备下了一处清静的院落,紧邻师父的静室,也方便您随时向师父请教。”
这份安排,不可谓不用心。
刘询跟着宋远桥向后山走去,殷梨亭和莫声谷也跟了上来。
“小师叔,你别看我大师兄一脸严肃,人是极好的。”
莫声谷性格爽朗,走上前来,自来熟地说道。
“待会儿安顿好了,我跟六哥带你四处转转,晚上一起用饭。”
旁边的殷梨亭也微笑着点头。
“七弟说的是,小师叔初来乍到,不必拘谨。”
他们身上的热情,真挚而纯粹,冲淡了刘询心中最后一丝陌生感。
这里,没有皇权斗争的诡谲,没有市井求活的艰辛。
有的,只是师门同道间的关怀。
宋远桥将他领到一处别致的院落,松柏环绕,清幽雅静。
“师父他老人家不喜繁文缛节,收徒仪式便免了,小师叔直接住下便是。”
刘询点了点头,推开院门。
阳光洒下,满地金黄。
他的武当入门仪式,似乎,比想象中的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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