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八年,威武将军大胜西北。
皇帝大喜,为此次有功之臣封爵赏田赐婚,本是一桩美事。
可威武将军的副将萧全竟捧着赐婚的圣旨,跪在御书房内求皇上收回成命。
“萧副将,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抗旨是何罪名?你可是觉得朕的女儿配不上你?”皇帝正提笔在纸上写着“静心”二字。
“陛下,微臣一介莽夫,实在是配不上公主千金之躯,且微臣早已心有所属。若是接下了赐婚的旨意,无论是于公主还是于微臣的心上人而言,都不公平啊。”萧全低伏在地上,坚定地应道。
不过是一颗脑袋而已,只要能和穆源长相厮守,他愿意赌一把。赌赢了,便可以与穆源成亲;赌输了,只当是没有这回事。
皇帝感念萧全一片深情,没有怪罪于他,只叹了口气,挥挥手让他去了:“罢了,就当是全了你们这对有情人。你去吧,福贵,传尤期瞭。”
萧全喜出望外,叩谢圣恩后,匆匆离去。
穆家寨。
把守山寨的人见来者身着盔甲,还佩戴着武器,以为是剿匪的官兵,刚准备射箭就听见那人喊道:“阿丁!阿苗!”
二人定睛一看,模样竟与多年前下山的“狗娃”有八九分相似。
“狗娃?!”两人试探道。
“诶!”那人很高兴地应了。
“是狗娃!狗娃回来了!狗娃回来了!”
“狗娃回来了?!”
故人归来,寨子上下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人脸上都是欣喜的神色。
前几年世道这么乱,他们还以为这狗娃娃死在外面了。
寨主穆钧岐见着萧全,更是喜极而泣,忙让弟兄们去置办接风宴。又握着他的手,不住地看。
“夫人你看,狗娃还当上将军了,这行头穿在身上可真气派!”
寨主夫人刘志兰偷偷揩去眼角的泪水,也笑着点头称是。
“老爷,夫人,大小姐人呢?怎么不见她?”不安的念头在萧全心中浮起。
“明日姑爷休沐,大小姐去接姑爷回寨子了。姑爷说怕遇着歹人,定要小姐接送。”刘志兰说道。
“大小姐成亲了?”萧全心下一沉,但还是不死心地问道,“大小姐可是受歹人胁迫?我现在手里有点权力,可以把大小姐救回来。”
屋内静默了一会儿,都笑了起来。
萧全后知后觉,自己也低头笑了,是自嘲,也是遗憾。
穆家寨的大小姐受人胁迫成亲?也不知是什么人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胁迫穆源?若是真有,也只怕是有命胁迫没命娶。
“狗娃,咱姑爷才是被胁迫的那个。”
萧全这才从旁人口中知道。当年穆源进城买粮食,碰巧看见河边念书的姑爷,心里喜欢的紧,偷偷地跟到了他的家。穆源跟姑爷说自己心悦他,姑爷不允,就连夜将人扛上了山,将生米煮成了熟饭。姑爷是个酸腐文人,就认下了这桩婚事。
“在说我什么呢?”穆源还如昔日一般耀眼夺目,只是身旁多了个碍眼的男人。
“说您英明神武,当日快刀斩乱麻,一下就拿下了咱姑爷。”弟兄们笑道。
“萧副将。”这男的居然还向他行礼。
看此人穿着的官服,不如他的官大。看模样,细皮嫩肉的,活脱就是个小白脸,不过就个子高一些,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只是此人怎么这么眼熟?似乎在哪见过。
“萧副将竟不记得了?今日在御书房见过的。”那人似有读心术一般,竟将他的疑虑说了出来。
萧全恍然想起,今日在御书房似乎与那人碰过面,只是当时着急来穆家寨,没有放心上。
“尤大人。”萧全望着那人挑衅的目光,不禁醋意横生。
双方都敏锐地嗅到了对方的敌意,故而两人面上恭恭敬敬,一派和气,实则暗涛汹涌。
“穆家寨可没有什么大人副将的,快坐下吃饭。”穆源不喜欢官场上的做派,就这么一直拿腔作势的,累不累啊?
大家都坐好了,穆源身旁的位置还空着。
萧全下意识地要坐过去,却被尤期瞭抢先了一步,只好退而求其次,坐在了尤期瞭的下位。
好在二人明事理,没有多生事端,宴席全程其乐融融,一片祥和。
可是到了晚上。
穆源屋内。
尤期瞭在屋内转悠了半天,直晃得穆源头疼。
穆源将人叫停了,语气中或许有些不耐烦:“你别转了,怎么今天狗娃回来了,你就这么不高兴?”
“你凶我?当时把我强娶回来做压寨夫君,现在就烦我了?嫌我没有那萧全好了?”尤期瞭只是眨巴了几下眼睛,两行眼泪就落了下来。
“什么话?这叫什么话?我和狗娃是有过一段,但是……”
不等穆源说完,尤期瞭就扑进穆源的怀中大哭:“你是不是忘不了他,把我当替代品?没关系的,我也愿意的。”
穆源被他哭的头疼,想起三叔今日吃晚饭,偷摸跟她说,若是尤期瞭跟她闹,哄一哄就好了。
可是这怎么哄?
穆源不会哄人,就捧起他的脸亲了一口。
果然,尤期瞭不哭了,也不闹了,折腾了半宿以后,趴在穆源耳边问:“夫人,下辈子你还愿意和我成亲吗?”
穆源翻了个身,随口说道:“你饶了我吧。”
气得尤期瞭爬起来写折子参那萧全,睫毛还湿漉漉地黏成缕。
宽大的寝衣滑落半边肩,露出浅浅的牙印。
过了两天。
下朝后。
尤期瞭与萧全被皇上叫到御书房。
“叫你们二人来,是有一事不明,想向你二人讨教一番。”皇上知道两人的品性,也知道两人没有过嫌隙,不会胡言。
可是这奏章中,尤期瞭参萧全不知人伦纲常,觊觎人妻;萧全参尤期瞭滥用职权,强占民女,霸占他人姻缘。
有趣的是,这人妻与民女竟还是同一人!
“皇上!”两人都抢着要先说,又争了起来。
“萧爱卿久未回京,不知是如何觊觎人妻,就萧爱卿先说吧。”皇上感觉御书房内多了两只鸟,叽叽喳喳地,吵的人头疼。
萧全谢过圣恩便开始讲他与穆源的故事。
“那时,先帝还在位,微臣的家乡泉阳有流寇作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