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又在为乾国质子忧心?”王后阿依努尔的声音轻柔传来,她端着西域特有的花茶,步态优雅地走到尉迟渭身边。
尉迟渭叹了口气,将手中来自乾国的密报递给阿依努尔:“乱局已定,乾国……怕是不复存在了。那计策……徒然增添这孩子的苦难罢了。”
那强硬语气下无法掩饰的颤抖和心疼,如同滚烫的烙铁,狠狠烫在宋禛的心尖上。一股巨大的暖流混杂着难以言喻的酸涩瞬间涌上眼眶。他不再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眼前这个固执守护着自己的少女,在烛光跳跃的阴影里,她的身影显得格外清晰、深刻,深深地烙印进他年轻的心底。那一直盘踞在内心深处的对未来的不安、对自身命运的飘零感,似乎都在这个病弱的寒夜里,在她不眠不休的守护下,变得不再那么令人恐惧。
就在莲娜终于支撑不住趴在床边睡熟时,清晖苑外寂静的雪夜里,几个如同鬼魅般的漆黑身影无声地掠过覆盖着厚厚积雪的屋顶,落脚轻如飘雪,没有惊动任何宫廷守卫。为首一人身形隐在
深夜里,宋禛在病痛折磨和困倦中迷糊醒来,只觉得额头上传来舒适冰凉的感觉,一只柔软的手正小心翼翼地拨开他汗湿的头发,接着温热的帕子轻柔地拂过他的脸颊和脖颈。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借着床边留着的微弱烛光,看到莲娜正坐在他床前的地毯上,靠在他的床边,显然已经守了很久,小脸上带着浓浓的倦色,眉头因担忧而轻轻蹙着。那双平日里如骄阳般璀璨的眼眸此刻盛满了焦虑和无措,眼下一圈淡淡的青黑。
“莲娜……”宋禛声音嘶哑,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去睡……冷……”
莲娜立刻握住他伸出的手,将它塞回暖和的被子里,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强硬:“我不冷!你别管我,快睡!把药喝了再睡一觉就好了!”她又拿起帕子擦了擦他额头的虚汗。
莲娜急坏了,不顾劝阻,不顾冰雪路滑,几乎一日数次奔往清晖苑。她不顾侍女们的惊慌阻拦,强硬地留宿下来,寸步不离地守在宋禛床边。换冷敷额头的布巾,喂他喝下又苦又烫的药汁,用温水为他擦拭滚烫的手心脚心。
初冬的第一场雪悄然降临,覆盖了王庭的重重宫阙。宋禛却在这样寒冷的日子里发起了高烧。突如其来的风寒来势汹汹,让他浑身酸痛滚烫,咳嗽不止,整个人都昏昏沉沉。御医开了方子,嘱咐需好生静养。
维持着表面上的相安无事。宋禛也习惯了这种隐秘的亲密,那份因身份差异和礼教约束带来的忧虑,在莲娜固执的热情和他们日益加深的情感依赖中,被推到了心底的一个小小角落,暂时被忽略。
声音越说越轻,但是领头之人已经明白他话中的含义,眼神中满是同情,说话的声音也不像刚才那般严厉。
“你回去吧,陆二爷出了点事,想必今晚也见不了你。”
这陆二爷平日里装的文质彬彬,私下竟如此放浪形骸。不仅招女宠,还招男宠。若不是今日一男宠进屋发现人躺在地上,这老头估计活不过今晚。
小于向领头的人道了谢便离开了。
身后传来嗤笑声。
“头儿,你说这陆二爷还真是吃一堑长一智哈,上次在那个人高马大的举人那里吃了亏,这次就找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
“凭他多小心,今日还不是是被人废了……”
领头的拿手往那处比了比。
“你们说这次是谁干的?简直是为民除害啊!”
“你仔细着别说出去,上次这老头子被那举人打了,张大人审案说错了话,已经被打发到犄角旮旯里了。”
一阵疾风将这些闲话吹入小于的耳朵。
被人废了?他不是只让宋大侠帮他将自己遗落的几本书拿回来么,他竟有这般斩草除根的手段吗?
“阿嚏——”
宋欣泽刚把张致贞带回金凤班,就感觉这鼻子痒痒的,莫非是有人在背后咒他吗?那想必是季岚了,毕竟他平常积德行善,人人都记着他的好,必定不会在背后骂他的。
“小宋,张县令这是怎么了?”
说话的人是金凤班的老班主何育年,与宋欣泽的父母是至交好友,一直将宋欣泽姐弟视作亲生孩子一般对待。
“我也不清楚。方才去接于未时,看见此人躺在地上,一探这鼻息还有气儿,就给人带回来了。外面黑,也不知道是张县令。”
宋欣泽真假掺半的话让刚刚进门的于未有些心虚,险些被门槛绊了一跤。不过何育年没在意,只专心查看着张致贞的伤势。
“何大哥……”张致贞幽幽转醒,昔日救命恩人的脸就在眼前,想坐起身来行礼,脖颈那块却让他疼的哎哟直叫,又被何育年按了回去。
阿依努尔接过密报匆匆扫过,美丽的脸上也染上哀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