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都市小说 > 心理酒吧 > 第十五章 每人的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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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常新,”背着吉他的男孩伸手与司马文磊握在一起,“老板好。”

司马文磊微微一笑:“先别喊老板,我还得听听你的歌。”

常新点点头,也报以微笑,转身时看了阿雅一眼,阿雅点点头。阿雅一道鼓励的目光,给了常新温暖和踏实。有人就有这样的力量,仿佛在他心中有一片深海,能澄澈所有。岁月在他们的身上留下的伤疤,最终长成了最坚硬的部分,他们也不抱怨生活,在他们看来抱怨就是自己对自己不能承受所遇的无能为力。

“阿雅,这个小伙子名字倒是很特别。梦常新,常梦常新,梦里如果都是常新就好了,怕就怕梦外的人新,梦里的人旧。”阿雅点了下头,其实也不太懂,不明白司马文磊今天怎么了。可是他仍安安静静调酒,一般都是这种静,或者说冷,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本性使然吧。

常新调整好吉他,开始弹唱起来,整个吧里安静着,仿佛在音符浸泡中,生出朵朵桃花,瞬间又朵朵飘落,留下片片花瓣雨,一种惆怅萦绕在每人心头,他嗓音中唱出了千份不舍和万般无奈。

“不愿染是与非怎料事与愿违

心中的花枯萎时光它去不回

但愿洗去浮华掸去一身尘灰

再与你一壶清酒话一世沉醉”

一曲终了,整个吧还那么无声着,大家还都没回过神来,不知道是经历过什么才能唱得如此无奈。司马文磊从来相信:歌曲里如果没有阅历的人来唱是唱不出味道的。即便技巧再好,也只是技巧,只有经历过人间沧桑,才能将歌唱到人心中,歌是以情动人。

常新坐在吧最中间的圆形木质台上,一束灯光打着他,他周围仿佛只有一个一个音符,一声一声的痛,一曲终了。他站起来走向吧台,坐在司马文磊旁边:“这回可以叫老板吗?”

司马文磊伸出手用力握了握:“欢迎来到北诚故事,少年,未来可期。”

“还有我。”袁晓晨的声音响起,她也向司马文磊伸出手。

“哈哈,你就算了吧,你还有时间到我这里来,不是准备考研吗?”阿雅给两人一人一杯橙汁,有一瞬间阿雅的眼睛亮了下,大概心里也是这样亮了下吧。

袁晓晨端起橙汁一饮而尽:“还好,总要去试试,有时间还会来唱唱歌的,正好和这个新人合唱。”晓晨只是没有说,秦云最大的梦想就是考入所在学校研究生,既然她走了,那就由我来完成这个梦想吧。有些事情背后的缘由大概只有自己知道。

阿雅倒冰块的手微微动了下,表情没有变化。

“这是袁晓晨,这里的歌手,偶尔来唱唱,她唱歌也不错,以后你们可以切磋切磋。”司马文磊起身准备离开。

袁晓晨打量着常新,今天常新穿一身黑衣,里边的卫衣是大红色,深黑微微有些凌乱的头发,琥珀色的眼瞳展露出温暖的气息,清秀干净但不普通的五官。

“今天刚刚来?”

“昨天来过一次。”

“你们认识?”晓晨用手指指常新和阿雅,阿雅摇摇头。

“哦,那你是凭自己本事了,这样好,咱们就要靠自己。我去唱几首歌,你们聊。”晓晨今天状态不错,大概时光能慢慢抚平人心里的一道道伤痕吧。

阿雅看了常新一眼:“刚刚稍微有些紧张吧?有几句唱急了。”

“是呀,还是有些紧张的。你看来也唱得很好。”常新慢慢喝了口橙汁,有种忙碌后的轻松感。

“我不会唱歌,大概是听歌听得多吧。”

这时七号房间有个声音幽幽飘过来,常新和阿雅都安静下来,在这种静谧中,和者晓晨淡淡的歌声,女人的声音清晰起来,好像刚刚哭过,听着人就心紧:“我最近状态不好,心里实在太难受,所以想说出来,或许能好受些吧。大家可以叫我莲,我现在是轻度抑郁症患者,可还是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时不时就想哭,甚至想到要不就结束生命,大夫说这样发展下去,会加重病情,可是我很难通过自己调整过来。”

没有回应,大概大家都在等待,也许大家也习惯了,习惯了这里的悲喜人生。

“我来自乡村,一直跟着父母身边,父母对我很好。就是父亲比较情绪化,厉害的时候也去拿过精神药物,母亲比较包容,里里外外都她一个人忙活。一直到大学毕业,我都认为自己是幸福的人,虽然父母有时会吵架,也是正常。我以后的生活就是找到喜欢的人,共度余生,生个宝宝,自己小家也其乐融融。”

有时不打断是一种尊重,不打扰是一种爱。

“可是母亲突然疾病去世,在母亲临走前,我才知道我不是他们亲生的,我接受不了,接受不了父母抛弃我的事实。母亲走后,父亲就像变了一个人,每天酗酒,没有清醒的时刻,我将他送到戒酒中心也不行,最终查出他得了肝癌。”

萧娜推门进来,也没有说什么就在吧台旁坐下来,戴起耳麦。

“我害怕再失去父亲,将父亲所有吃的药撕掉文字,说明书也扔掉。大夫当时说,父亲最多还能活三个月,幸好父亲认识的字不多,父亲现在已活了三年。由于得给父亲买药,我打了很多工,陪伴父亲的时间就少了,父亲就开始说我,说我不管他,后来就骂我,也是两个月前,就开始打我。突然有一天,我梦到了母亲,特别真实,她总是告诉我,让我别那么辛苦。醒来枕边就湿一片,这样一夜一夜地过,后来我真的撑不住了。就去医院看病,大夫说,我已经得了抑郁症,也给我开了药。我不想让父亲知道,就偷偷吃药,可还是觉得日子看不到头,觉得路的尽头还是黑暗,就像听心理师说过的那样,像溺水的人,越想出来,越沉溺。”

世间走在路上的人都有自己的命题,谁也替不了谁,都在艰难前行。有些东西很沉重,背着走起来很缓慢,可宁可如此,也不愿卸掉这些东西,亲情便是如此。

“妹子,我不知道说些什么,给你讲个故事吧。”十号房间的灯亮了,听声音像四十岁左右,阿雅把声音切出来。

“在我二十三岁的那几年,工作压力特别大,经常加班。我也不太在意自己身体,结果工作不但没完成好,反倒最后让关系户顶掉,丢了工作。我一时接受不了,每天也觉得没盼头,也不想再换别的工作,无论亲人朋友怎么劝,心就像死了般。有时不吃药,我就清醒着一直到天亮,那时就这样一夜一夜地熬,后来朋友看我这样实在不行,带我去进行心理咨询。”

停顿了下,说话的女士喝了口水,今夜的宁静有种淡淡的哀婉,好像一下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外边的月亮也一声不吭听着,繁星也忘了眨眼,只有院中的梅花树看着一片一片雪花,一点两点覆盖这个小院,有的雪飘落到水中,和水融为一体。梅花树也时不时飘落一瓣花,与雪花一起落入水中。

“结果我喜欢上了我的心理师,他给我一种力量和踏实感,我对他非常依赖,每周日都盼望着见到他,好像那个时候我找到了新的希望,其实第一次我觉得他可以信赖时,他就发现了。他很有职业操守,第一时间将我转诊。当时我很生气,虽然现在想想也没什么。我就找到他,问他为什么这样做。他说他很抱歉,无法再继续跟踪我的病情,因为不合适了。我就问哪里不合适。他就是不说。后来我就更抑郁,每天没有一点表情,时不时就想自杀来了结自己。我还自己录下自己当时的情况,就突然想看看自己状态。看完后,我震惊了,一整天,我的脸都是木木的,眼神满是痛苦,我忽然觉得这样的自己特别可惜。自然这些都是我清醒时能判断的。我就想好起来,特别想好起来。我想让我真正好起来的方法就是正常面对他。”

“我又去找那位心理师,结果他竟从那里辞职了。我又滑回崩溃边缘。这个时候我就开始看到去世的父亲来了,他的影子时时刻刻和我在一起,后来大夫告诉我那是幻象。我甚至还出现了幻听,他告诉我让我好好生活。看我那样他很难受。每天他都会在我身边,我看着他的样子渐渐憔悴,我突然感觉不能这么自私。我要活!这种信念一出,我开始积极治疗,及时吃药。开始不停讲话练习,买了很多广播类书,非要考广播大学,因为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当一名播音员。还经常找朋友聊天,先找了份工作做着,业余时间就开始全心全意备考,虽然我年龄已经不小了。但是我要这么做。最后我父亲的影子慢慢离开,带着微笑。那天我正好迈入考场。”她的语速开始加快,看来结局还是不错的。

“后来我考上了,而且毕业后就进入那个我喜欢城市的电台,节目收视率还可以。回头再看那段时间就像一场噩梦。这个事情,我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一直是我心里的疙瘩,现在说出来了,感觉也挺好。谢谢大家,妹子,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有话说,天助自助者,我们自己要想好,总会有办法的。”她的声调完全恢复了正常。

“谢谢大姐。”莲的声音也平缓了很多。阿雅在这里太久,对于声音极为敏感。

“我想呀,每个人就像树,身上都有伤疤,但是一样会茁壮成长,对吧?心理大师。”阿雅调好一杯血腥玛丽。

“对,这个比喻不错,”萧娜接过来,“就别叫大师了,还是喊萧姐舒服。”

阿雅笑笑:“等会我也得把你介绍给莲。”

“看缘分吧。”萧娜来这里并不是为了找来访者,而是自己心情不错,来放松放松。看来家庭的疗愈力量就是很强,常回家看看,真的一点都没错。

“我来首老歌吧,《无悔这一生》,希望大家喜欢。”阿常开始拨弄吉他,晓晨突然看到了萧娜,隔开一个位置坐下。

酒吧里很舒服,温度刚刚好,调调刚刚好,阿雅很舒心,这个时候如果她突然出现,是不是也会很开心。

有人开始往外走,阿常一曲已结束。

“我想问问大家怎么办?”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响起,十九号灯亮着。

“我怎么感觉我有恐婚症哦。和女朋友认识四年了,一提结婚,我就头疼。我们俩条件都具备了,我还是不想结婚也不知道为什么呢?现在不结婚也快不成了,她们家催得厉害。”男人语调中充满焦急。

“这事情还问别人哦。”七号灯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