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将那颗透着淡蓝色光晕的宝石搁在工作台上。只听一声轻响,刺目的光芒骤然炸开,台面上方悬浮的铁钳、锉刀等工具虚影瞬间瓦解,化作点点光尘消散了。不过几秒,原本杂乱的工作台就只剩下一块光秃秃的木板,唯独中央那颗宝石悬浮着,转动时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这石头,还挺神奇的。”
爱莉希雅单手托着下巴,身体前倾,指尖差点就要戳上那颗悬浮的宝石。她的眼睛在水晶灯下亮亮的,里面全是好奇。
白景没应声,从背包里拿出自己的铁镐。木柄被摩挲得油光水滑,那是他用挖到的第一块铁矿石亲手打的。他伸手在虚空中点了点,工作台上方立刻弹出一个光屏界面,是武器改造的选项。他把铁镐放上去,又拈起一颗钻石,指尖一弹,钻石便落入了界面上一个凹槽里。
光屏白光一闪而过。爱莉希雅睁大眼睛,看见铁镐原本的金属色泽褪去,整个镐头变成了钻石。她看得有趣,身体越发前倾。白景面无表情地又拿起第二颗钻石,点向光屏右侧的一个图标。这次,铁镐的另一端开始变化,平钝的镐面竟延伸拉长,最后成了一把锋利的斧刃。
爱莉希雅也没催他,安静地关掉了身旁闪个不停的水晶花瓣投影。
过了好一会儿,白景才低声开口:“爱莉,有些事,我想和你说说。”
爱莉希雅专注地看着他,平日里的俏皮眼神此刻沉静下来。
“我的世界,也毁于崩坏。”白景的声音很低,似乎每个字都裹着沉重的记忆,“但我们那边的崩坏,和你们这里的不太一样。你们的崩坏,破坏之后还会有新生。它不创造任何东西,只是一味地破坏。很多地方被它直接抹除了,维度都坍缩了,什么都没剩下。”
他握了握拳,指节用力到泛白:“而且我们那边的律者,一点都不稀奇。三天两头就会出现一个新的,律者核心多到在街上随便都能捡到。但没人敢用。一旦用了核心,崩坏意志随时可能侵入你的意识,在你的脑子里‘蹦迪’。到那个时候,你整个人就会被它彻底控制,失去自我,那比死还可怕。”
“后来,我们成立了一个组织,性质和你们的逐火之蛾很接近,我也是成员之一。”白景停顿了一下,眉心微蹙,像是在费力地拼凑着什么,“太久了,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只记得组织里有十三个核心成员,分成了三个派别。保守派主张星际远航,带着剩下的人逃离;主战派,包括我,只想彻底消灭崩坏意志;还有个中立派,他们一边搞研究,一边观望局势,什么都做一点,但什么都做不深。”
爱莉希雅忍不住问:“那你们的崩坏意志,和我们这边的差别很大吗?”
“天差地别,你们的崩坏意志,虽然会清除文明,但好歹遵循着某种规则。我们那个,没有任何规则,它的存在就是为了毁灭,而且无法被根除。第一轮回结束前,我们动用了所有的神之键和技术,才勉强让降临的本体停摆了十天。仅仅十天。”
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淡蓝色的虚数微光:“第二次轮回前,我和一个同事研究崩坏时发现,它的运作方式具有高度的逻辑性和可预测性,但没有边界。它会无限地自我复制,毁灭一个,立刻就会有十个新的出现。我们只能想办法把它困住,没办法彻底消灭。”
“那最后……你们困住它了?”
“可以这么说。”白景的声音又沉了下去,“我们主战派和中立派的研究员合作,想出了一个办法——既然它的行为有逻辑,我们就可以从内部篡改它的逻辑。我们花了半个轮回的时间,改变了律者核心的内部结构,植入了可以干扰它的指令,也摸清了它本体降临的固定模式:必须集齐所有律者核心,并找到一个载体。”
他看着自己的手,目光仿佛穿透了时间:“所有指令编写完成的时候,正好是那个轮回的末期。我身上这几颗核心,其实是上一个轮回留下的核心空壳,用虚数能量重新填充的,算是研究过程中的副产品,一种利用核心空壳制作的特殊武器。”
“最终,崩坏意志确实被我们植入的指令拖入了无限循环。在那之后的所有轮回里,我再也没见过一只崩坏兽。”白景的语气里透着一丝沙哑的苦涩,“但是,超变因子让我死不掉了。无论受多重的伤,都无法死亡。最终决战,我的同僚大部分都战死了,活下来的要么选择自我了断,要么去找远行派了。算来算去,留在地球上的,只有我一个。”
爱莉希雅的眼神柔和下来,轻声问:“那你……没想过和远行派一起走吗?”
“我最开始只想死,但我身上的所属崩坏兽的超变因子太奇怪了,上吊,跳崖,直接触碰崩坏核心……试了所有办法,都死不了。”
“既然你死不掉,那小白你是怎么到这里的”
“我们那个世界网上有个说法,大卡车有一种特殊的功能,被它撞到,就有可能去到别的世界,没想到,真的过来了。”
桌上的宝石依旧散发着幽微的光,映着沉默的两个人。爱莉希雅看着白景,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深藏的倦意。她忽然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恢复了些许平时的轻快,但又透着一股以前没有过的认真:“好啦,现在你不是一个人了。以后不管做什么,挖矿也好,打架也好,我都陪着你。”
白景抬起头,撞进爱莉希雅温暖的视线里。那根紧绷了不知多少万年的神经,好像真的,就这么松动了一点。他看向窗外,天色已亮,便很轻地应了一声:“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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