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不是冲动之人，他敢肯定，今日王爷是第一次与杜大小姐说话，以前不过只是远远见过而已。
且那时杜大小姐还小。
怎么就到了以身相许的地步？
“你都看到了，她如此真心，本王怎可辜负？”怀王淡淡一叹。
“可是，杜大小姐的名声并不好。”杨衡虽高兴主子要娶妻了，可娶一个草包又觉得主子亏大了。
“杨衡，你可知猬为什么长一身刺？”怀王语气幽幽。
“属下不知。”杨衡一愣。
每种动物都有自己的特征，这不是很自然的吗？
“那是为了自我保护和防御。”怀王说起此话时，神情似有回忆。
他当年就是太过年轻，没有长出如猬一般的刺，才导致离死不远的结局。
如果当初他没有去战场，在京中好好跟着先生学习权谋，或许，他的人生有所改变。
当年他爱习武，皇祖母就给他请来江湖上顶级的高手教他。
他想去战场，皇祖母虽不舍，但也放他离京。
当时他觉得皇祖母真宠他，后来才明白，皇祖母是在锻炼他。
谁知却让人钻了空子。
只可惜，敌人藏得太深，五年过去，他也没查到何人所为。
“哦，属下懂了，杜大小姐没有母亲护着，如果她是个草包，就不会被继母忌惮，就能平安长大。”
杨衡一下就脑补出杜惜玥在杜家生存的无奈。
“或许吧。也有可能，她被继母捧杀，故意养废的。”怀王只是猜测，并没有得到证实。
“那她今日的表现又作何解释？”杨衡更不明白了。
“本王也不知。”怀王也想不通这点。只凭解一道题，并不能摆脱草包之名。
他虽很少在人前出现，但杜惜玥的草包之名，他还是听说过的。
可她今日的表现和草包完全没沾边，不过是任性些而已。
“会不会她觉得与王爷定了亲，她就不用再装了？”
“也许。”
回到怀王府，管家海公公就迎了上来，笑得满脸褶子。
海公公是先皇后宫里的掌事大太监。
皇后病逝，他就自请到大皇子身边伺候，陪着出宫，做了怀王府的大管家。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皇后娘娘要是知道您今日定下亲事，一定含笑九泉。”海公公说着，眼睛酸涩湿润起来。
“嗯。把库房整理一下，准备一份中规中矩的聘礼。”
“是，奴才一定准备妥当。”
海公公接过轮椅，亲自推着主子来到主院书房。
书房里早有两人等着他。
一个是怀王的老师，姚思远。
姚先生是皇上为怀王安排的老师，并不在朝为官，同时也是他的谋士之一。
是先皇后娘家堂弟。
一个是怀王的师兄，阮凌霄。
其实就是怀王习武时的陪练加护卫。
同时也是怀王武学师傅的儿子，地道的江湖人。
“师弟，恭喜。”阮凌霄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但眼里的笑意无法掩饰。
两人基本算一起长大，感情甚笃。
“本王定个亲，你们一个个都这么高兴？”朱明熙有些头疼。
“王爷，您早该成亲了。”姚思远淡笑着恭喜。
“师弟，你怎么就选了个草包？”阮凌霄不相信王爷会这么蠢。
“本王是替你娶的。”朱明熙语出惊人，却面色平静。
“什么？王爷，不带这样的啊。那可是皇上下旨赐的婚，而且太后娘娘天天盼着抱大孙子，你却推给我，你是希望我早点死吗？”
阮凌霄被朱明熙的这句话给吓得再也摆不出吊儿郎当的形象。
他还没活够呢。
而同样听了此话的姚思远却觉得王爷此话另有深意。
“王爷，你何时这般好心了？”姚思远挑了挑眉问道。
“还是姚先生心思敏捷，知道本王的用意。
当年本王在战场上受伤中毒，牵连最深的就是这位杜大小姐的外祖父，罗松柏将军。
父皇以他贪功冒进，又贪墨军饷为由，把罗家全部发配。
这才导致杜大小姐的母亲与杜侍郎和离。
也就导致杜大小姐失了母亲照顾，养在继母手里。”
朱明熙带着两分愧疚说起五年前的事。
那时他中毒甚深，昏迷一个多月，等他醒来，罗家已经被发配出京，而他从此也不良于行，且活不长。
双重打击下，他再没管任何事。
他知道罗将军是受他连累，可是他一直情绪低迷，又受病痛折磨，万事不上心。
今日他正好看到梁逸辰和杜惜颜私会。
杜惜颜他不认识，但梁逸辰他认识。
从他们的谈话听出他是杜惜玥的未婚夫。
所以他特意派人把杜惜玥引过来。
只是没想到杜惜玥会落水，他又不得不派杨衡去救人。
杜惜玥后来的表现太出乎他的意料。
猜她是故意把自己伪装成草包。
而今日她退了梁家的亲，杜家有姨娘提上来的主母，未来不可能给她找什么好人家嫁。
凭她的名声也找不到好人家。
当他再三确定杜惜玥是真心想嫁他时，他点了头。
“所以，师弟是想把她娶回王府保护起来，等你去了，让她改嫁给我？”阮凌霄终于反应过来。
“对，在本王临死之前会给她放妻书，到时你带着她远走高飞，就当本王还罗家一个人情吧。”
“师弟，我就是个江湖人，她怎么可能愿意跟着我浪迹天涯？”阮凌霄本就打算等怀王死后就重入江湖。
这要是带着拖油瓶，他还怎么逍遥自在？
“你带她去找她母亲和外祖父，她一定会跟你走的。”朱明熙早就想好。
当年杜惜玥的母亲和离后，就离开了京城，从此再无消息。
但谁都能想到，肯定是去找她的家人去了。
——
杜惜玥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喜滋滋地和陆诗韵又把御园逛了逛。
御园是朱国京城最大的皇家园林，比宫里的御花园大了五倍不止。
专为京中贵族举办各种娱乐宴请而准备的。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荷塘花圃，还有各种娱乐室。
平时也对外开放，京中的公子小姐，三五相约可以来玩。
但需收取费用。
谁家要举办花会，诗会，书会等活动，可提前预定。
原主跑进的那个荷塘，此时正满塘的荷花竞相开放，出淤泥而不染。
水并不深，可惜原主心太慌，淹死，便宜了她。
杜惜玥呆呆地看着一只蜻蜓在荷塘上飞舞，停了几次都没决定要停在哪支花上。
后面又追来一只蜻蜓，一看就是在求偶。
“我知你死得不甘，可阎王要命，你也争不过，下辈子投个好胎吧。”杜惜玥在心里缅怀默哀。
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离开了人世，且除了她，无人知晓。
她会替原主好好活下去的。
“冬雪，记下今天是什么日子，每年的今天都提醒我一下。”她打算以后每年的今天都到这里来缅怀一下原主，以慰其心。
“是，小姐。今日是六月二十八。”冬雪低声应道。
她感觉小姐自从被救上来就好奇怪，与之前区别好大。
可是这就是她家小姐，她看着落水，又看着被人救上来的，不可能换人。
“走吧，该回府了。”杜惜玥长叹一声，还有一场仗要打呢。
只是两人出了御园，来到马车停放的地方，却发现马车不见了。
“可恶！”杜惜玥低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