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早已停歇,但洛阳深秋的寒意却像无孔不入的细针,钻进冠军侯府每一个角落。府邸深处那间点燃了数盏油灯的书房,是此刻唯一的光源和暖源。灯火跳跃,将刘珩伏案的身影投在墙壁上,随着烛火摇曳,如同蛰伏的巨兽在呼吸。
桌案上,粗糙的蔡侯纸铺开,墨迹淋漓,勾勒出几条清晰的脉络。冀州常山真定县(赵云)、洛阳朱雀大街(潘凤)、河东郡至洛阳官道(徐晃),三个地点如同三枚钉子,钉在即将风起云涌的棋盘上。
“主公,”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张辽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粗布衣袍,虽面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沉静锐利,只是那深藏的桀骜被暂时收敛。他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粟米粥,走了进来。“您一夜未眠。”
刘珩抬起头,眼中并无多少疲惫,霍去病英灵印记初步融合带来的体魄强化和精神凝练效果正在显现。他接过粥碗,温热的触感驱散了指尖的寒意。“文远,伤可好些?”
“皮肉之苦,无碍。”张辽言简意赅,目光扫过桌案上墨迹未干的路线图,在“潘凤”二字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主公欲招揽此人?潘无双……此名洛阳三岁小儿皆知,然坊间皆言其徒有虚名,性情粗鄙,好酒贪杯,常以勇力自矜,实乃莽夫一个。恐不堪大用。”
刘珩喝了一口温热的粟米粥,感受着暖流滑入腹中,驱散着深秋的寒意。他放下碗,嘴角却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灯火在他眼中跳跃,映出洞察一切的光芒。
“莽夫?”刘珩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表象的锐利,“文远,你可知这洛阳城,乃至这天下,有多少‘虚名’是刻意为之?又有多少‘莽夫’,是藏锋于拙?”
张辽一怔,眼中露出疑惑。潘凤的“无双上将”之名,以及他那闻名遐迩的“举鼎”事迹,在洛阳早已沦为笑谈,其粗鄙无状更是人所共知。主公此言何意?
“潘凤,字子威,”刘珩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仿佛敲打在历史的迷障上,“其祖潘璋,乃前汉名将,家学渊源。潘凤此人,非但不蠢,其韬略眼光,尤在河北名将张郃之上!”
“在张郃之上?!”张辽失声,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张郃之名,河北谁人不知?沉稳多谋,善用地势,乃难得的帅才!而潘凤?那个只会喝酒吹牛、被世家子弟当猴耍的莽夫?这怎么可能!
“正是。”刘珩语气笃定,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精光,“他之粗鄙,是面具;他之贪杯,是掩护;他之‘无双’虚名,是投石问路的问路石!此人深知洛阳水深,世家倾轧如虎狼。他出身寒微,空有抱负与将才,却无晋身之阶,更惧锋芒毕露引来杀身之祸!故而自污其名,示弱于人,以求在夹缝中觅得一丝生机,等待真正值得托付的明主!”
刘珩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丝缝隙。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重,东方天际只透出一抹极淡的鱼肚白。冰冷的空气涌入,带着泥土和朽木的气息。
“至于那‘举鼎’……”刘珩的声音带着一丝冷峭的嘲讽,“不过是演给洛阳那些眼高于顶、只懂得风花雪月的膏粱子弟看的一场猴戏罢了!千斤石锁?他若真用全力,何止千斤!那些哄笑声,正合他意!让所有人都以为他不过是个空有力气的莽夫,对他彻底放下戒心。这,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张辽听着刘珩抽丝剥茧般的分析,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他自认也是心思缜密之人,却从未想过,那个被整个洛阳耻笑的潘无双,竟有如此深沉的心机和惊人的隐忍!若真如主公所言……张辽看向刘珩挺拔背影的目光,更多了几分深沉的敬畏。这位年轻的冠军侯,识人之明,洞察之深,远超他的想象!
“此人,是吾早已布下的一枚暗子!”刘珩霍然转身,目光如电,直刺张辽眼底,“他的‘无双’之名,正是我当初授意他打响的!目的,就是吸引某些人的注意,尤其是……”
他的声音微微一顿,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更深了。
“那位深居皇宫、心怀‘济世’宏愿的……张天师!”
“张角?!”张辽瞳孔猛地一缩,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窜起。太平道主张角?那个在民间威望日隆,被无数贫苦百姓奉若神明的“大贤良师”?主公竟与他也有牵连?而且听这语气,潘凤这枚棋子,竟是为张角准备的?
“不错。”刘珩踱步回到桌案前,手指重重地点在“潘凤”二字上,“张角其人,志大才疏,空有煽动民心的手段,却无掌控全局的韬略,更缺能征善战的帅才!他求贤若渴,尤喜勇猛之士。潘凤这‘无双上将’的名头,这身‘莽夫’的皮囊,正是投其所好的绝佳诱饵!我要让潘凤,成为他黄巾军中,最锋利、也最听话的那把刀!这把刀,最终握在谁的手里,由我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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