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吓唬我，别忘了我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十几年。”
徐秀香白了李海军一眼，信心十足地说道。
是啊。
她曾经是这座城市的一员，只是被时代的洪流冲离了原有的轨道。
“你别急，过两年咱就在城里卖房子。”
李海军甚至有一种想法，直接一步搬到市里算了。
想想还是不行，80年代城市远不如农村好混，城市的黄金期是90年代房地产、互联网、芯片、新能源……
“只要你对我对孩子好，在哪都一样。”
徐秀香总觉得自己这段日子是生活在梦里，很怕哪一天梦醒了李海军又变成原来的样子。
两人手牵着手来到了四楼服装部，一上楼李海军被“模特”身上的一件棕色呢子大衣吸引。
他记得很清楚，冯俏穿的就是这个款式，只不过她那款是深蓝色的。
李海军带着徐秀香走了过去，女营业员很是热情笑着问他俩有什么需要？
“找件她能穿的码。”
李海军指着那件呢子大衣说道。
“她穿得好像没有。”女营业员打量了一眼徐秀香说道。
“没有？怎么可能？你瞧不起谁呢？”
李海军此时才注意到，还真不是女营业的问题，是徐秀香穿得太多看上去看个球。
没办法大解放四处露风，不多穿点这一路的冻死。
“你拿中号的就行。”李海军客气道。
“行吧！”
女营业找了件中号的递给李海军。
“媳妇你把棉袄脱了，穿上这个试试。”
“在这试？”徐秀香有些意思。
李海军也有些无奈，1981年的商场也没个试衣间啊？
“算了不试，多少钱我们交钱……”
李海军的话还没说完，就听有人喊道：“服务员，给找件中码要棕色的。”
说话的女人态度十分嚣张，很点电影里的主婆的气势。
“不好意思中号就剩一件了，给这件同志了。”
女营业员态度极好耐心解释着，哪知道女人根本不听，继续叫嚣着，“他不是还没交钱吗？先给我开票。”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先来的。”
女人不耐烦地看了李海军一眼，“你看标价了吗？这件大衣一百多呢，你卖得行吗？”
李海军刚要开口怼回去，却听徐秀香小声道：“你是马丫？”
女人转头看向徐秀香，惊呼道：“你是徐秀香？”
“马丫，我听声音就知道是你。”徐秀香满脸笑容，看得出她很开心。
“别马丫、马丫的，我现在叫马丽。”女人的态度很是平淡甚至有点冰冷。
“马丽？这个名字挺好听。”徐秀香也感受到对方的冷漠，语气也淡了许多。
哪知道马丽突然抓住她手，大声朝着远处喊，“黄明，黄明，你快来，你快来，看看这是谁？”
马丽穿着件枣红色的皮大衣，脖子上围着条红色的围脖，高跟皮鞋喇叭裤这身打扮在当时相当的新潮。
再看徐秀香，大棉袄套二棉袄，大棉裤套秋裤，脚蹬黑色烫绒面大棉鞋，那真是要多土有多土。
听到黄明这个名字，徐秀香下意识地甩开了马丽的手。
“来了，来了，我就抽根烟，你怎么和催命似的……”
说话之际，一个身材高大长相帅气的男人向这边走了过来。
当他看到马丽身边的徐秀香眼睛都直了，满脸震惊地问道：“你是徐秀香？”
“是我……”徐秀香说着拉的李海军介绍道：“这是我爱人……”
男人打量着李海军，“我听说你在农村找他上二流子就是他？”
“黄明，马丽我高同学。”徐秀香努力保持着平静。
“我可是听说不光找了个二流子，还一口气生了四个赔钱货。”玛丽一脸的幸灾乐祸。
“我们走吧！”徐秀香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些不好意思了。
“等会儿，我把钱交了就走。”李海军回头问女营业，这个款式还有别的颜色没？女营业员答还有黑色和米色。
“都在中号的，有几件要几件。”
李海军话音刚落，马丽不干了。
“你卖？你媳妇儿胖得像个球似的，她穿得上吗？”
马丽嘴是真损，根本不给秀香留面子。
“马丽差不多的了，都是同学。”黄明有些看不过眼开口劲道。
“怎么了？看到你的老情人变成猪八戒他二姨心疼了？”
马丽恶狠狠地瞪了黄明一眼，这下徐秀香不干了。
“你别乱说，我和黄明没任何关系。”
真实情况是，黄明曾经追求过徐秀香，徐秀香没同意。
后来徐秀香下乡离开了城市，马丽倒追的黄明。
开始黄明根本不同意，后来马丽亮出王牌，他父亲在市教委工作，可能帮黄明圆了当老师的梦想。
无奈之下黄明这才答应下来，结婚之后马丽无意中翻看了黄明的日记，里面写满了对徐秀香的思念。
两人大闹了一场差点离婚，这让马丽恨死了徐秀香。
今天看到徐秀香变成了这样，马丽开心得不得了，在她看来这下黄明应该死心了。
黄明的心情极为复杂他不敢眼前这个“土肥圆”，就是他曾经的白色光。
一时之间气氛变得极为尴尬，好在这时李海军开口了。
“你怎么知道我媳妇穿不上？”
马丽梗着脖子语气轻蔑地答道：“这还用问，你看看胖什么样了？这在你农村都该“出栏”了吧？”
“出栏”是指猪达一定重量之后，从养殖场被运出进行屠宰的过程。
这就是在骂徐秀香是猪，不得不说马丽的嘴是真损。
“今天我就让你看看，我媳妇能不能穿上。”
李海军来了脾气，他要让所有人知道，他媳妇是大美女不是猪。
说着李海军转身，指着货架子上的一件淡蓝色毛衣说道：“这个也给找我一样，还有那个裤子，高跟鞋对要黑色的。”
女营业员手脚麻利地将李海军要的衣服、裤子、鞋都摆在了柜台上。
“还得麻烦你点事，找个地方帮她换上。”
这让女营业员有些为难了，想了一会说道：“去仓库，行不？”
“去哪都一样，野鸡变不成凤凰？”马丽撇着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