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慧明就盘膝坐在草堆上，尝试运转“善恶天平”。可当佛力与妖气刚在丹田汇聚，体内就掀起一阵剧烈的动荡。“傲”魔的黑雾像是被注入了新的力量，在经脉里横冲直撞，所过之处，佛力凝聚的金光纷纷溃散，如同被狂风撕碎的蛛网。
他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左眼的金色印记突然发烫，视线里的一切都开始扭曲——驿站的土墙在他眼中化作灵山的琉璃殿，火塘的炭火变成莲台上的佛光，连孙三手递来的水囊，都仿佛成了如来托着的净瓶。
“别硬撑。”孙三手一把按住他的肩膀，骨笛的尾端轻轻点在他眉心，“你现在满脑子都是‘傲’魔与如来的关联，佛力里带着杂念，自然镇不住它。”
慧明咬着牙想收回力量，可“傲”魔的黑雾已经缠上了他的元神。他感觉自己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向高空，脚下是跪拜的芸芸众生，耳边充斥着“三界独尊”的呼喊。这种俯视众生的视角让他心头一颤，竟生出一丝莫名的快意——那是属于“傲”魔的情绪，也是如来潜藏的执念。
“不好！”孙三手察觉到他眼神的变化，突然将骨笛横在他唇边，“跟着我吹。”
清越的笛音从两人唇间同时响起，起初有些生涩，渐渐地，慧明的气息与孙三手的笛音融为一体。笛声如同一道清泉，缓缓淌过他躁动的经脉，黑雾冲撞的力道渐渐减弱，那些扭曲的幻象也随之消散。
当笛声停歇时，慧明已浑身脱力，瘫坐在草堆上，僧袍的前襟被冷汗浸透。“为什么会这样？”他望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声音里满是困惑，“知道了它的来历，反而更难掌控。”
孙三手将水囊递给他，自己则捡起地上的黄铜小秤。秤杆上的焦痕在晨光中格外刺眼，他用指尖在焦痕处轻轻摩挲：“因为你心里有了芥蒂。”他将秤杆倾斜，左侧的托盘立刻重重下坠，“就像这天平，你越怕哪端沉下去，手就越会不自觉地往另一端用力，结果反而更失衡。”
慧明低头看着掌心，那里还残留着淡淡的黑气。他终于明白，自从知晓“傲”魔是如来的执念后，他运转佛力时总会下意识地加重力道，仿佛多一分佛力，就能多一分对抗如来的底气。可他忘了，“傲”魔本就与佛力同源，越是对抗，反弹得就越猛烈。
“试试用妖气引它。”孙三手突然说道，从怀里摸出块金箍残片放在他掌心，“别想着压制，就当是在跟它聊天。”
慧明依言照做，放松心神，任由妖气顺着经脉缓缓流淌。这次他没有调动佛力设防，黑雾果然没有像之前那样狂暴，反而像条好奇的小蛇，在妖气的牵引下慢慢游走。当黑雾靠近金箍残片时，突然发出一阵细微的嗡鸣，残片上竟浮现出一道金毛猴王的虚影，正对着黑雾龇牙咧嘴。
“你看，”孙三手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这残片里有真悟空的傲气，正好能跟如来的执念对上。”
虚影与黑雾僵持了片刻，竟开始围着对方旋转，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较量。慧明趁机调动佛力，在两者周围形成一道金色的圆环。奇妙的是，这次佛力没有遭到排斥，反而像个公正的裁判，将两种傲气稳稳圈在其中，形成了一个新的平衡。
“这才是‘善恶天平’的真谛。”孙三手收起骨笛，“不是非黑即白，是让所有对立的力量都找到自己的位置。”
接下来的练习顺畅了许多。慧明渐渐掌握了诀窍，不再刻意区分佛力与妖气，而是让它们像昼夜交替般自然流转。当“傲”魔的黑雾躁动时，他就用金箍残片的虚影安抚；当佛力过盛时，他就让妖气适时泄去锋芒。体内的天平虽然还会偶尔晃动，却再也没有出现过彻底失衡的状况。
黄昏时分，慧明在练习中突然眼前一亮。他看见无数破碎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那是如来在灵山宝座上俯瞰众生的视角，是他在凌云渡设计替换真悟空时的冷笑，是他对着铜镜检查自己是否生出白发的焦虑，甚至还有他偶尔流露出的、对自由的向往。
这些画面如同散落的拼图，在“傲”魔的记忆碎片中渐渐成形。慧明突然明白，如来的“傲”，不仅是对权力的执念，还有对自身不完美的恐惧。他斩去三尸，看似是追求圆满，实则是在逃避真实的自己。
“看明白了？”孙三手不知何时坐在了他身边，手里把玩着那枚金箍残片，“佛也好，魔也罢，说到底都是人心的显化。”
慧明点点头，望着天边绚烂的晚霞，心中豁然开朗。他知道，要真正掌控“傲”魔，不仅要平衡体内的力量，还要理解这份执念背后的真相。或许有一天，他能让如来明白，接纳不完美的自己，才是真正的圆满。
夜色渐浓，驿站里又升起了炭火。慧明躺在草堆上，感觉体内的天平正平稳地转动着。“傲”魔的黑雾安静了许多，偶尔闪过的金光里，似乎也少了几分戾气。他知道，这只是开始，但他已经找到了方向。
窗外的月光再次洒满大地，这一次，慧明的梦里没有了翅膀的黑影，只有一架平稳的天平，两端分别坐着佛陀与猴王，在月光下相视而笑。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