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戏精女官升职记 > 第9章 大理寺
换源:


       已经接近三更天了。

雾盈强打起精神,走在几乎空无一人的大街上。

平时这里最是热闹,是纸醉金迷的脂粉地,现在只能听到天机司众人整齐划一的步伐。

雾盈有几分心虚,悄悄瞥了一眼宋容暄的神色。压低声音:“侯爷,这样是不是太…打草惊蛇了?”

她以为她们只需要几个人去,把那老鸨绑来了就成。

宋容暄横了她一眼,冷嘻一声:“柳女史有何高见?”

雾盈最受不了他这阴阳怪气。她颇为生气地把头转向一边,翻了个白眼,嘟着嘴说:“我没有高见,宋侯爷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左右天机司又不听我指挥。”

宋容暄觉得她生气的模样实在有些好笑,像一只气鼓鼓的发面馒头。

“侯爷,前头便是添香楼了。”左誉抱拳禀报道。

宋容暄的眸子射出震人心魄的寒芒,他吩咐道:“围成一圈,别让她跑了。”

左誉领命而去。不多时已经把添香楼围成了铁桶一个,连只苍蝇都休想逃出这天罗地网。

宋容暄冲雾盈略一点头,雾盈跟在他身后,听他叩响了门。

周遭十分安静,更衬得敲门声分外突兀。

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了一条小缝,一个龟奴揉着眼打着哈欠道:“谁呀?”

他一开门看见宋容暄不怒自威的神情,就被吓醒了大半,再定睛细瞧他的金字腰牌,更是魂飞魄散,就差跪地磕个响头了。

“见你们杨妈妈。”雾盈跟在天机司旁边待久了,语气不自觉便硬气了许多。

那人连忙开了门,将他们迎进来。

雾盈觉得整个添香楼都散发着一股鬼魅的气息,桌子上还零乱地堆放着残羹冷炙,地上甜腻的苏合香在空气中幽幽散开。

“杨妈妈在二楼,二位请随我来。”

他们跟在龟奴的身后上了楼,正对着楼梯口便是杨妈妈的房间,龟奴上前敲敲门,里头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女声:“这大半夜的,哪个王八羔子……”

她刚开了门,宋容暄就抽出匕首抵在了她的咽喉处,雾盈只来得及看见一个虚影闪过。

杨妈妈是个肥胖的中年女人,她此时吓得脸色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宋容暄用匕首逼着她慢慢后退,给雾盈递了一个眼神。

雾盈连忙问道:“虞家给了你多少银子?”

杨妈妈倔强地咬紧下唇:“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杨妈妈,他是不是劝你离开此地?”雾盈冷厉的目光如同利刃穿透了她的心。

“你怎么会知道?”杨妈妈下意识道。

“那是因为,你这样的人,下场只有一个。”雾盈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杨妈妈,别打错了算盘。”

命都要没了,别说给她二百两银子,就算给她二百两黄金,这事她也不能干。

杨妈妈咽了口唾沫:“他们……他们当真要杀我?”

“端看你信不信了。”雾盈冷哼一声,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杨妈妈,那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就好。”

杨妈妈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求二位大发慈悲饶我一命。”她颤抖着手,指着靠墙的一口箱子:“银子在那里头,共二百两。”

雾盈一下子松了口气,也放松了警惕。宋容暄也收了匕首。

她突然感觉胳膊被向下一拽,还未及反应过来,颈间便多了一把明晃晃的银簪。

雾盈觉得自己浑身上下血液都凝固了。

杨妈妈狞笑道:“哈哈!那里压根没什么银子!要想活命,便放我走!”

雾盈注意到她握臂的手有些发抖,她定睛一看,居然是一根未开刃的簪子,她顿时心下窃喜。

宋容暄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捏紧。半晌,他抬起锐利如孤鹰一般的眸子:“你不如杀了她。”

雾盈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我说,你杀了她对本侯也没有任何威胁。”宋容暄额头青筋暴起,咬紧牙关又重复了一遍。

雾盈感觉到自己的所有的思绪在这一刹那全都被冰封了。她没有任由自己的累绪飘散下去,而是回身掐住了杨妈妈的脖子。

“一根未开刃的簪子?”她轻蔑地一笑,“杨妈妈你真以为能唬住我?”

杨妈妈的脸因为缺氧和惊恐而变得扭曲。

“银子在哪儿?”雾盈逼视着她。

“在…东平街王记车马行老板王胖子手中。”杨妈妈剧烈地咳嗽起来,“快放开我!”

宋容暄已经叫了几个人上来,拿着绳索把杨妈妈捆了个结结实实,像一个大粽子。

“你把你知道的,一字不落地跟我说一遍。”

“我……那天夜里,开窗透气,正好看见虞家的小侯爷和一帮打手,在窗子下头巷子里行凶。还有一个白面书生,看了我一眼,慌忙走了。”

雾盈知道她口中的白面书生定是自己的兄长柳潇然。

“后来那书生找到我,让我上堂作证,我答应了他。那天夜里,又有一个披着斗篷的人来找我……”

剩下的事情,雾盈也就猜得七七八八了。

宋容暄已派了人去王记车马行拿银子,又命人把杨妈妈押到天机司严加看管。

他这才有工夫看一看雾盈。她方才也是真的被吓坏了,出了一身冷汗,柔美的面容有片刻的迷惘。

“杀了我,对你也没有任何威胁。”雾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轻轻一笑。

原来她的性命,在旁人眼中不过形同蝼蚁。

雾盈随天机司的人马赶到大理寺。大理寺只有一个秦寺正在值守,说明来意后,就带他们到了停尸房。

冷月无声,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气始终环绕在四周,雾盈强迫自己静下心来。

躺在榻上的一具尸体面上蒙着白布,雾盈咬牙猛地掀开,却还是被尸体瘆人的冷光吓了一跳。

她心惊胆战的样子没能逃过宋容暄的眼睛,他微一抬下巴,冲一旁的左誉说:“你来。”

左誉虽然很不情愿但也老老实实把尸体翻了一遍,“没有。什么都没有。”

雾盈颇为一筹莫展地望着宋容暄,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如果大理寺没进贼,那玉带就肯定被某个内部的人拿走了,大理寺到底是清水衙门,俸禄不多,拿这条玉带去换钱也不是不可能。

“把大理寺当值的人都叫过来。”宋容暄一吩咐,秦寺正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脚下生风,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把所有人聚齐了。

“谁曾在这两日进过停尸房?”宋容暄瞥向众人的眼神不经意间都带着寒意。

一问有三个衙役说自己当日把尸体搬进来后就没进去过,除了验尸的仵作和周寺卿,旁人应该是没有机会接触尸体。

宋容暄留下了三个衙役和仵作,其余人等都散开了,雾盈冷眼瞧着这四个人,心中已有了计较。

三个衙役同时进来,要偷东西不被发现太难,仵作却是不同,验尸时只有他自己,顺走东西并不难。

雾盈问:“你们谁偷了尸体手里的玉带?”

四个人一齐跪下称自己什么都没偷,雾盈唇边漾开一丝笑,“等进了天机司,你们可什么都瞒不住了。”

天机司的名头果然好使,大抵前几个月他们确实办了不少案子,名声在外。

仵作的眼珠乌溜溜转了转,心说为了这点东西进了大牢不值得,顷刻间抹着眼泪道:“大人恕罪,小的该死,不该起了贪念拿那条玉带,小的该死……”

雾盈懒得跟他废话,“你放哪里了?”

“就在小人家里。”听完这话雾盈的心凉了半截,该不会这会已经被卖了吧?那自己今夜这趟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宋容暄已经吩咐左誉和叫上两个侍卫去仵作家里一趟,一时间大理寺的厅堂安静得落针可闻。秦寺正一边哆嗦一边抹着额头上的汗珠,唯恐自己一不小心得罪了这尊大佛,稀里糊涂就进大牢。

才短短十几日,瀛洲上下都已经传开了宋小侯爷的“美名”,往好说自然是刚正不阿,秉公执法,往坏说便是不近人情。

雾盈关于宋容暄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她微微侧目,看见他挺拔如松的身影笼罩在月色中,眼神如同寒星点点,让人畏惧又神往。

他们都不再是从前的模样了。

就算是从前的关系,也实在是好不到哪里去,他上次在宫门口与自己所说那句话,显然表明——他还记得当年的事情。

雾盈没来由地一阵胆寒,她真想不懂自己究竟是怎么落到这种人手里的。

过了约一炷香功夫,前院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一个侍卫冲进来道:“回禀二位大人,刑部的明大人来了。”

雾盈正想问是哪个明大人,就看见一人青衣广袖翩然而至,胡乱行了个礼,语气是一如既往地漫不经心,“宋侯爷。”

雾盈抬眸瞧他,那是一个俊朗如画的少年,眼角一颗泪痣,与太子妃有几分相似。

明家大公子,明和谨。

她瞥了一眼宋容暄的脸色,禁不住幸灾乐祸。这位公子一向与宋容暄不对付,明和谨瞧不上宋容暄故作清高,宋容暄则看不上他玩世不恭。

宋容暄刚接手天机司,近来为了办案与明和谨所在的刑部多有接触,两人却还是瞧着对方哪都不顺眼。

“明侍郎怎么夤夜到此?”宋容暄故作惊讶。

“侯爷可是怕下官抢了你的功劳?”明和谨眉眼弯弯,抬头望月,悠然道:“张大人嫌我在刑部太碍眼,一脚给我踹到大理寺来了,生怕三日后刑部跟着掉脑袋。”

雾盈脑海里浮现出张佑泉吹胡子瞪眼的画面,不禁莞尔。这位张大人与柳鹤年向来私交不错,虽说刚正不阿,但脾气确实不怎么好。

不料这一笑险些暴露了她的身份,明和谨狐疑地盯了她好一会,“怎么没在你旁边见过此人?还好生面熟……”

宋容暄不动声色地挡在她面前,语气不善:“还不快办你的正事去。”

“要不是你在陛下面前逞能,”明和谨反唇相讥,“我们刑部能像现在这般被架在火上烤?”

宋容暄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

大理寺蔓延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默,好在左誉带人回来,那条玉带完完整整地躺在他的掌心,雾盈舒了一口气,她晚膳还没用,全凭着意志撑到现在,人已经摇摇欲坠了。

宋容暄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不紧不慢道:”东西找到了,你该回去了。“

雾盈也觉得有道理,若是被人看见自己跟他在一起,可就不妥了。

“齐烨,送她回宫。”

雾盈一脚刚出了前院,明和谨就急不可耐地问:“她究竟是……柳……”

宋容暄丢给他一记眼刀,“管好你的嘴。”

说罢带领天机司一众人等扬长而去,留在明和谨愣在原地。

齐烨是宋容暄身旁一个沉默寡言的侍卫,虽然不善言辞但脑子却不笨,看出来雾盈是宫内人。

打更的锣声在幽深的巷子里回荡,不绝如缕,两人一前一后心照不宣地走着,雾盈心事重重,眼皮却不受控制,越来越沉。

两个人到了朱雀街,玄明正华已经下钥,侍卫在门口巡逻,齐烨把令牌递给了那侍卫,那侍卫挥挥手,开门放行了。

临走前,齐烨轻声道:“小公公,一路小心。”

雾盈听到这话嘴角抽搐了一下,酿出一丝苦笑。

她迈着虚浮的脚步穿过小径,却在看到自己寝殿前的窈窕身影时吓了一跳:“岑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