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半截龙魂扫过林凡手腕的瞬间,他腕间的帝运徽章突然泛起灼烧般的热意。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时,他正咬着渗血的下唇——
【‘帝运共鸣’激活:
可引导民愿之力反哺龙脉
持续消耗帝气值】。
“民愿……”林凡喉间溢出低笑,额角的冷汗顺着下颌砸在血池边缘。
地穴顶端的缝隙里,村民们的哭喊声像针一样扎进他耳膜。
小石头冻紫的手指抠着冻土的画面突然浮现在眼前,此刻这孩子正跪在雪地里,冻得发颤的声音穿透石壁:“林少爷救我们!你是我们的龙主啊!”
“龙主?”林凡瞳孔微缩。
想起楚家二长老指着他鼻子骂“废物”时的唾沫星子,
想起洛倾城用冰刃抵住他咽喉问“你到底是谁”时的冷冽。
可现在……百来个村民的哭喊撞在地穴石壁上,震得钟乳石簌簌掉落。
那些带着哭腔的“龙主”像滚烫的铁水,顺着他的血脉往心脏里钻——
这与昨夜他叩响村门时,村民们紧闭的柴扉、窗缝里躲闪的眼神,简直判若两地。
“系统,开始吧。”林凡低喝一声,咬破的舌尖尝到更浓的腥甜。
昨天他来到这里,撞见的是家家户户熄灭的烛火,听见的是“别让那惹祸的外乡人进来”的私语。
体内原本横冲直撞的浊气突然变得温顺,随着《龙吸诀》的运转,与心口涌出的金光缠绕成金黑相间的细流,顺着他按在血池晶石上的手掌渗进去。
他想起今早推开祠堂门时,满堂村民看他的眼神——
有恐惧,有怀疑,唯独没有信任,仿佛他和巫九的邪术是一路货色。
地穴外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
第一滴血色雨珠砸在小石头后颈时,他正仰头往地穴缝隙里张望。
那抹被金光包裹的身影太模糊,可他就是知道,那是林少爷。
“血雨!”人群里有人尖叫,几个妇人抱着孩子往祠堂跑,却被守在屋顶的阿虎一斧子劈断了门闩。
“帝师在下面拿命换你们活路!”阿虎虎背一挺,铁斧在头顶抡出半弧,“谁敢退?退了就是害死全村老幼!”
小石头抹了把脸上的血雨,突然重重磕下头。
他记得林少爷带着他们一起练功,记得林少爷把干粮塞进他嘴里时说“要活成个硬骨头”,此刻他的额头砸在冻土上,砸得青肿也不抬头:“龙主!别放弃!”
百来个村民的哭嚎突然变了调。
有人跟着小石头叩首,其中就有昨夜往他脚边扔石子的半大孩子;
有人攥着冻裂的手喊“求林少爷救我们”,那声音里带着哭腔,正是中午还在迟疑帝时药物的老汉;
连刚才要跑的妇人都跪下来,把怀里的孩子举过头顶:“小囡的命也给您!”
她袖口还沾着昨夜给巫九送祭品时的血渍,此刻却将最宝贝的孩子托向地穴方向。
这些带着体温的祈愿像无形的绳索,顺着地穴缝隙往林凡心口钻。
此刻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灵魂深处裂开——不是痛,是久旱的土地终于等来第一场雨。
“好……好重的民心。”林凡嘴角溢出的血珠被金光托住,悬浮在半空又被吸进晶石。
昨夜他运转《兵魂诀》时,只觉得经脉空空荡荡,全凭一股傲气支撑,此刻却有源源不断的热流涌来,比任何功法都更有力量。
他能清晰感觉到帝气值在系统面板上疯狂跳动,可那些数字远不及此刻在经脉里流转的热流珍贵。
这热流里有阿虎的怒吼,有小石头的叩首,有妇人的哭喊,更有那些曾怀疑过他、惧怕过他,此刻却将性命交托给他的村民的心跳。
那是信任,是依赖,是他从前在特种部队带新兵时,那些小子红着眼喊“头儿带我们冲”的眼神。
“咔嚓——”
血池底部的晶石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蛛网般的裂痕顺着林凡按过的地方蔓延,转眼爬满整块晶石。
幽绿光芒像被扎破的灯笼般迅速黯淡,那些曾顺着骨杖钻进地底的邪气,此刻正争先恐后地往裂缝外涌。
林凡踉跄着扑过去,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石面,就看见晶石下露出的地底龙眼——
那是个碗口大的干涸泉眼,中心悬浮着颗鸽子蛋大小的龙珠。
灰败的石质上爬满蛛网状的黑色裂痕,龙珠转动时带着种濒死的滞涩,像条被扔在沙滩上濒死的鱼,连鳞片都失去了光泽。
“你毁我大业!”
阴恻恻的嘶吼从背后炸响,带着淬毒般的怨毒。
巫九不知何时从地上爬了起来,断裂的手腕以诡异的角度歪着,却用另一只手死死攥着骨杖。
杖尖的幽绿光芒比刚才更盛,正对着龙珠最脆弱的裂痕处,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这颗残珠彻底击碎。
他右眼的疯癫几乎要凝成实质,浑浊的眼珠里血丝密布:“我用三百条人命养了三年!三百条啊!
从刚出生的娃到八十岁的老汉,我看着他们的血滴进池里,看着这死泉一点点有了动静!
就快成了!就快让这泉活过来了!你算什么东西?敢拦我?”
林凡转身时带起一阵风,衣摆扫过地上未干的血渍,溅起细碎的红珠。
他没用系统面板上闪烁的“裂山拳”,也没调用帝气,而是侧身避开骨杖的锋芒,左手如铁钳般扣住巫九持杖的手腕——
那是特种兵在近身搏击中最熟悉的擒拿手,拇指精准地压在对方腕骨凸起处,顺势往反方向一拧。
“咔吧!”
脆骨断裂的闷响混着巫九撕心裂肺的惨叫炸开,骨杖“当啷”落地,杖头的绿光瞬间溃散。
林凡反手将他按在血池边缘,巫九断骨处的血珠滴进残留的池水里,竟泛起阵阵黑沫。
“你用的是邪术。”
林凡盯着巫九扭曲的脸,声音冷得像地穴深处的冰,“真正的生机,从来不是拿人命换的。”
“放屁!”
巫九突然像疯狗般扑上来,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死死掐住林凡脖子,枯瘦的指甲带着陈年的黑垢,几乎要掐进皮肉里。
他的脸贴得极近,林凡甚至能闻到他牙缝里的血腥气。
“我娘就是渴死在这泉眼边的!”
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种濒临崩溃的尖利,“那年大旱,地里的庄稼全枯死了,这泉眼是最后一点指望。
她每天都跪在这儿挖啊挖,指甲缝里全是血……
最后咽气前还抓着我的手说‘阿九,泉里没水了,娘不怪天’……”
他突然笑起来,笑声嘶哑得像破锣,眼泪混着从地穴缝隙漏进来的血雨,在布满皱纹的脸上冲出两道沟壑:“你懂什么?
你这种养尊处优的少爷,懂什么叫眼睁睁看着亲人渴死?
懂什么叫全村人跪在地上求雨,却连一滴泥水都盼不来的滋味吗?”
林凡的呼吸变得艰难,脖子上的力道越来越大,眼前开始发黑。
他望着巫九发红的眼,那些深埋在记忆里的碎片突然翻涌上来——
原主被楚家扔进乱葬岗时,寒风灌进破衣的刺骨寒冷;
自己刚穿越过来时,那被扔在万兽谷的绝望;
还有昨夜在村口,那些村民紧闭柴扉后,门内传来的“别管那外乡人”的低语。
“我懂。”
他哑着嗓子说,声音因为缺氧而发颤,却异常清晰,“我懂失去的滋味,懂求告无门的绝望。
所以我要让这泉眼活过来,但不用别人的命。”
话音未落,他突然屈起膝盖,狠狠撞在巫九小腹上。
老祭司闷哼一声,掐着脖子的手瞬间松了劲。
林凡抓住这瞬间的空隙,猛地发力将他往侧面甩去——
巫九像个破麻袋般撞在嶙峋的钟乳石上,后脑勺磕在尖锐的石笋上,闷响过后便软倒在地。
昏过去前最后看见的,是林凡单膝跪在泉眼边,将手掌按在灰败龙珠上的背影。
那背影在逐渐亮起的金光里显得格外挺拔,仿佛要将这地穴里所有的黑暗,都挡在自己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