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寂静的空气中!
高玉风沉默着。
肿胀的脸颊上看不出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在血污和肿胀的眼睑缝隙中,闪烁着一种极其复杂的、如同冰层下暗流涌动的光芒。
唐装男人目光如电,瞬间捕捉到了那丝光芒!
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那抹玩味的弧度再次爬上嘴角。
他缓缓凑近高玉风,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一股淡淡的、如同檀香混合着雪茄的冷冽气息,钻入高玉风的鼻腔。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情人间的耳语,却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令人心悸的寒意:
“小子……
“跟我说实话……
“是不是……犯事儿了?”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冰冷的子弹,精准地射向高玉风心底最深的秘密!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视他逃亡的本质!
高玉风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玉风沉默着,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肿胀青紫的脸上,那双隐藏在血污和肿胀眼睑下的眼睛,如同深潭古井,平静无波,却又深不见底。
他既不承认“犯事”,也不否认这显而易见的亡命之实。
无声!
却比任何辩解都更有力量!
唐装男人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在高玉风那张布满伤痕却坚毅如磐石的脸上反复扫视。
那沉默中蕴含的倔强、隐忍、以及一种近乎野兽般的、对危险的直觉性警惕,让他眼底深处那丝玩味和审视,悄然转化为一丝激赏!
“呵……”
男人嘴角那抹淡漠的弧度,缓缓加深,最终化作一个带着真诚赞许的笑容。他轻轻拍了拍高玉风那条没受伤的肩膀,动作随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
“有意思……”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感慨,“开始……老子真以为你是个怂包软蛋!挨打都不敢还手!”
他目光扫过高玉风依旧紧握的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骨节分明,如同钢铁铸就。
“但现在看来……”男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发现璞玉般的兴奋,“你小子!是条汉子!真汉子!骨头够硬!心够狠!也够能忍!!”
他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仿佛透过眼前这狼狈不堪的躯壳,看到了某种熟悉而珍贵的特质:
“这模样……这眼神……啧啧……真他妈像老子年轻那会儿!刀架脖子上都不带眨眼的!”
他顿了顿,收敛了几分豪气,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行!看在你小子是条硬骨头的份上!这车……”他指了指那辆引擎盖凹陷如陨石坑、挡风玻璃蛛网密布的宝马730,仿佛在指着一堆废铁,“不用你赔了!”
他大手一挥,带着一种近乎睥睨的气势:
“本来……也他妈不该算你头上!是那群不长眼的杂碎惹的祸!”
他上前一步,从唐装内袋里掏出一张素雅的名片,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个地址,字体遒劲有力:
郎帅。
宏发建筑公司。
他将名片轻轻塞进高玉风那只沾满血污、却依旧稳定的手中。
“我叫郎帅。”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记住这个名字。”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周围探头探脑、被这场面惊得目瞪口呆的邻居,最后落回高玉风脸上,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如同猛虎护犊般的霸气:
“在这临城地界……再有人不开眼,敢找你和你这妹子的麻烦……”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去宏发建筑公司找我!”
他深深看了高玉风一眼,那眼神意味深长:
“我那……管饭!”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走向那辆伤痕累累的豪车。
司机早已恭敬地拉开车门。
黑色的宝马730,如同受伤的野兽,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缓缓驶离这片狼藉的战场。只留下满地破碎的玻璃、散落的钞票、两条死狗的尸体……以及,两个相互搀扶、浴血而立的身影。
围观的人群如同潮水般退去,窃窃私语声迅速消失在巷弄深处。
高玉风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杨火凤连忙用力撑住他,泪水再次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冲刷出两道清晰的泪痕。
“哥……哥!我们走!去医院!求你了!”她声音哽咽,带着无尽的恐惧和心疼。
高玉风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撕裂般的剧痛。他轻轻拍了拍杨火凤冰凉的手背,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沉稳:
“别怕……没事……”
他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院子,破碎的门窗,翻倒的家具,被践踏的衣物……以及,那些散落在角落、被泥土掩埋的钞票。
“这点伤……算不了什么……”他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眼神却锐利如鹰,“一路从风城逃到这儿……比这重的伤……多了去了……扛得住!”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凝重起来:“火凤……去……把那些散落的钱……捡起来……”
杨火凤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哥……你是说……他们……还会来?!”
高玉风点点头,眼神冰冷:“那群混混……吃了这么大的亏……丢了这么大的脸……还惹上了郎帅这种人物……他们不敢找郎帅的麻烦……”
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但……他们绝不会放过我们!尤其是……他们知道我们‘有钱’!”
他看向杨火凤,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晚上……他们一定会来!不是来打架……是来……
“要钱!”
黑色的宝马730,平稳地行驶在返回市区的路上。
郎帅靠在后座,闭目养神。
眼镜被他摘下,捏在修长的手指间轻轻把玩。他脸上那副豪爽仗义、欣赏后辈的表情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阴鸷和压抑的暴怒!
他缓缓睁开眼,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落在前方那触目惊心的、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引擎盖凹陷上!
光滑昂贵的车漆被撕裂,扭曲的金属如同狰狞的伤疤!挡风玻璃上蛛网般的裂纹,每一道都像抽在他脸上的鞭痕!
心疼!
肉疼!
这辆他刚提不到一个月、视若珍宝的顶配730!就这么……毁了!
“操!”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低吼般的咒骂,从他牙缝里挤出!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出“咔吧”脆响!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腔翻腾的怒火,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
郎帅的声音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帝王般的威严:“老六……给我查清楚!今天在城郊结合部放狗、打砸、最后他妈把老子车砸了的……是哪个不开眼的杂碎!”
他眼中寒光爆闪,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的子弹:“一个不留!全他妈给我抓起来!好好‘伺候’!让他们长长记性!告诉他们……”郎帅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残忍:“在临城!动了我郎帅的车!就要有被剁碎了喂狗的觉悟!!”
电话挂断。
郎帅将手机重重拍在中央扶手上!胸膛剧烈起伏!他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如同潜伏在深渊中的毒蛇,闪烁着冰冷而危险的光芒。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开始闪烁,将那张阴鸷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
夜……
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