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在小厨房外顿悟突破,并磕了三个响头的消息,像一阵风似的,迅速从后山刮到了前山。
尤其是与炼器、炼丹相关的堂口,更是炸开了锅。
丹堂。
堂主孙百草,一个头发花白、药香满身的老者,此刻正捏着一张薄薄的纸叶。
纸上,正是季缘从沈微那里“求”来的“清心凉茶”配方。
他已经研究这个方子整整三天三夜了。
冰晶草、清风藤、苦口莲。
全是最寻常不过的草药。
可就是这么一份简单的凉茶方子,解决了他闭关七七四十九天都未能解决的灵兽暴动问题。
孙百草自问对草木药理了如指掌,可在这份小小的凉茶方子面前,他感觉自己像个刚入门的药童。
“天才……不,鬼才!这绝对是鬼才手笔!”孙百草激动得满脸通红,在丹房里来回踱步,“化繁为简,以凡化灵!此人对药理的理解,恐怕早已超越了‘术’的层面,达到了‘道’的境界!这已经不是炼丹,这是在创生!”
他正激动间,器堂堂主,一个脾气火爆、身材魁梧得像头熊的壮汉吴刚,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嗓门大得能把房顶掀翻。
“老孙!出大事了!你听说了吗?陆川那小子,看人炒了个菜,就突破了!”
孙百草正沉浸在自己的震撼中,闻言一愣:“炒菜?炒什么菜能突破?”
“谁知道是什么菜!”吴刚一屁股坐下,灌了一大口茶
“我刚去看过陆川了,那小子现在跟魔怔了似的,抱着块木炭都能悟出‘火之真意’。据他所说,那位沈师叔,用的是凡火、凡锅、凡铲,炒的是灵植、灵肉!”
吴刚猛地一拍大腿,双目放光:“你品,你仔细品!凡火炼灵材啊!这是什么概念?这是对火焰的掌控力已经到了随心所欲、返璞归真的境界!我之前还笑话陆川,现在看来,我才是那个不识真神的蠢货!”
他激动地站起来,唾沫横飞:“那位沈师叔,她对‘凡’与‘灵’的转化,已达道之本源!这才是真正的炼器大道!我们天天守着地火、抱着神铁,都走上歧路了!”
两个在各自领域都是顶尖人物的长老,此刻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答案。
灵兽园,那位新来的,据说灵根已废的沈师叔,绝对是一位游戏人间的隐世大能!
孙百草将手里的凉茶方子郑重地拍在桌上,沉声道:“走!”
吴刚一愣:“去哪?”
“灵兽园!”孙百草眼中燃起求知若渴的火焰,“陆川观摩炒菜,得器道点化。我从一份凉茶方中,窥丹道真解。此等前辈高人就在眼前,我等岂能错过这天赐的机缘?备上厚礼,带上门下最聪慧的弟子,我等……前去求道!”
吴刚闻言,浑身一震:“对!求道!必须去!”
……
午后的阳光正好,暖洋洋地洒在身上,让人昏昏欲睡。
沈微正躺在篱笆小院的摇椅上,盖着一张薄毯,睡得正香,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晶莹的口水。
滚滚蜷缩在她的脚边,肚皮一起一伏,发出轻微的鼾声。
整个小院,岁月静好,与世无争。
直到一阵恭敬而又洪亮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
“丹堂孙百草,求见沈师叔!”
“器堂吴刚,求见沈师叔!”
两道声音中气十足,饱含敬意。
沈微一个激灵,被硬生生从梦中拽了出来。她猛地坐起身,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脸的起床气。
【谁啊?大中午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孙百草?吴刚?听着耳熟……好像是丹堂和器堂的老大?他们来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干嘛?查岗吗?】
她烦躁地抓了抓本就有些凌乱的头发,打着哈欠,趿拉着鞋,晃晃悠悠地走到篱笆门口。
只见门外,黑压压地站着一大群人。
为首的两个老头,一个仙风道骨,一个魁梧如山,正对着她的小院,恭恭敬敬地躬着身。他们身后的年轻弟子们,更是连头都不敢抬。
这阵仗,吓了沈微一跳。
【搞什么?抄家吗?我这儿穷得叮当响,耗子来了都得含着泪走,有什么好抄的?】
她只想赶紧把这些人打发走,好回去继续自己的回笼觉。
于是,她靠在篱笆门上,懒洋洋地开口,声音里带着没睡醒的沙哑和毫不掩饰的烦躁:“干嘛?有事快说,有屁快放,别耽误我补觉。”
这话一出,跟在两位长老身后的弟子们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狂!太狂了!
整个归元宗,敢用这种语气跟两位堂主说话的,恐怕只有宗主本人了!这位沈师叔,果然如传闻中一样,是个性情古怪的绝世高人!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孙百草和吴刚非但没有一丝怒意,反而对视一眼,神情愈发恭敬。
看!这便是高人的风范!不拘小节,直指本心!这看似无礼的言语,实际上是在考验我等的求道之心是否诚挚!
想通了这一点,孙百草上前一步,再次深深一揖,态度诚恳到了极点:“打扰师叔清修,我等罪该万死。只是我等在丹道一途上遇到了困惑,百思不得其解,恳请师叔不吝赐教,为我等开示,何为‘丹’?”
紧接着,吴刚也上前一步,像个小学生一样,眼中充满了期待与渴望:“我等在器道一途上亦是误入歧途,险些走火入魔,恳请师叔指点迷津,何为‘器’?”
沈微被这两个问题问得脑子嗡的一声,彻底懵了。
【哈?】
【你们问我什么是丹?什么是器?你们一个管炼丹的,一个管打铁的,跑来问我一个种地的?是不是有病啊!】
【丹不就是吃的吗?器不就是用的吗?这还用问?】
她看着眼前这两位加起来快一千岁,却用着求知若渴的眼神盯着她的老头,只觉得头痛欲裂。
解释?没法解释。她总不能说你们的得意弟子都是脑补帝,把我的种地和炒菜当成大道真解了吧?
赶人?看这架势,她今天要是不给个说法,这群人能把她的门槛给踏平了。
烦死了!真的烦死了!
突然,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
她猛地转身,冲回屋里,在一堆杂物中翻箱倒柜,很快找出了一些空白的兽皮纸和一支炭笔。
然后,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趴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开始“奋笔疾书”。
【不就是要秘籍吗?行,我给你们!给你们还不行吗!】
她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一边飞速地调动《万相天书》的记忆。
对着孙百草,她脑子里想的是滚滚最爱吃的零食。于是,她龙飞凤舞地写下了一份食谱——《论灵兽体质与矿物微量元素的辩证关系暨黑铁嘎嘣豆制作详解》。下面还配上了几味辅料的药性分析和处理手法,全是《万相天书》里最基础的食补知识。
对着吴刚,她想的是自己那把用了好几天的,感觉不太顺手的锄头。于是,她三下五除二,画出了一张农具锻造图纸,旁边还标注了几个关键数据,比如“手柄弧度三点一四,符合人体发力学”、“锄头刃口淬火需蘸三清泉水,可保锋利且不伤地脉之气”。图纸的标题简单粗暴——《符合道法自然的省力小锄头锻造法》。
写完画完,她将两张兽皮纸往桌上一拍,然后抓起来,气冲冲地走回门口,不由分说地塞进孙百草和吴刚的手里。
“丹就是饭,器就是锅!一个是填饱肚子的,一个是做饭用的!拿去看,自己悟!别再来烦我!”
说完,沈微“砰”的一声关上了篱笆门,转身就往屋里走,一边走还一边嘟囔:“吵死了,我的美容觉……”
门外,孙百草和吴刚,以及他们身后的所有弟子,全都石化了。
他们呆呆地站在原地,手里捧着那两张还带着余温的兽皮纸,脑海中反复回荡着沈微那句振聋发聩的话。
“丹就是饭,器就是锅……”
简单!朴素!却又……直指大道本源!
孙百草颤抖着双手,缓缓展开那份《黑铁嘎嘣豆制作详解》,只看了一眼,便如遭雷击,浑身剧震。他看到了什么?以炼器的手法处理矿石粉末,再以炼丹的手法融合草木精华,这……这是早已失传的“丹器同源”之法啊!
而另一边,吴刚捧着那张《省力小锄头锻造法》图纸,更是激动得泪流满面。“符合道法自然”、“不伤地脉之气”,这不正是他追求了一辈子的炼器至高境界——“天人合一”吗?!
原来,大道就在这最寻常的“吃饭”与“工具”之中!
“我悟了……我悟了!”孙百草老泪纵横。
“多谢前辈点化!多谢前辈!”吴刚更是直接跪倒在地,朝着篱笆小院的方向,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两位实权长老,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着一扇紧闭的篱笆门,涕泪横流,如获至宝。
他们身后的弟子们,也终于从震撼中回过神来,看着自家师父那如痴如醉的模样,再联想到刚才那位师叔祖的“高人风范”,一个个心潮澎湃,纷纷跟着跪了下去。
沈微又华丽丽的升级了,从沈师叔变成了沈师叔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