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源:


       两家的距离不远,就离了两条街。

一进门就看见桌子上还摆着林栀枝下午炒的菜。

蒋衿文这才一拍脑袋,忘了这一路人都还没吃晚饭。

所幸现在还早,他们搬家的动静又得低调,就想着吃完饭趁着外面没多少人再搬。

林栀枝给几人倒了茶,就钻进厨房去帮忙。

李玉兰也跟了进来,她手上还抓了一把瓜子,看着灶台上摆着的肉,眼睛都亮了两个度。

“大嫂,瞧我这记性,都忘了你们没吃饭,早知道就让你们在家里吃了再过来,我煮的饭都还在锅里呢!”

蒋衿文笑道:“咱们两家亲戚哪还用说这些,你们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吃顿饭而已,应该的!”

林栀枝一早就看不惯这所谓的堂伯母,虚伪的要命,随时都是假惺惺的。

他们在她家呆了那么长时间,不说吃饭了,连口水都没喝到!

嘴上说的倒是好听,行动差了百八十里。

“堂伯母,这一路过来渴了吧,外面有倒的茶,这厨房多热啊,你快出去休息吧!”

快出去快出去,别在这儿碍眼了!

林栀枝在心里呐喊,面上却不动声色。

这话让李玉兰心里熨帖,她本来也没打算帮忙。

天天在厨房忙,好不容易有现成的,她还凑什么热闹。

“看栀枝多勤快啊,比我们家小燕乖多了,这下堂伯母可就轻松多咯!”

林栀枝转头无声翻了个白眼,想让她去给她家当厨娘,真是想屁吃。

瞅见她的身影去了客厅,林栀枝转头朝蒋衿文撒娇。

“妈,我不想住她们家,要不你就让我跟你们嘛!咱们一家人待在一起,多好啊!”

她空间里有食物有药品,她去了乡下也能活的好好的,还能照看下爸妈,何乐而不为?

可一向宠她,对她几乎百依百顺的蒋衿文却罕见的没答应。

“栀枝,你年纪还小,不知道下放的残酷,那可是随时都是有生命危险的!”

蒋衿文说着眼里还闪着恐惧。

她还记得小时候见过这个场面,回了家一晚上都没睡着觉,一闭眼就是噩梦,她怎么可能让闺女去经历这些?

蒋衿文拉过林栀枝的手,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栀枝,你在堂伯母家住,虽然回受些委屈,但肯定比在乡下好很多,在那边适应了以后,你就得自己出去多出去转转,看看能不能找份工作,临时工也没关系,主要是能让自己手里有钱!”

“要是实在是靠自己找不到,你就去纺织厂找你王叔叔,你之前见过的,他是你爸的朋友,会帮你的。”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这句话的含义,林栀枝终于在林父林母两口子身上体会到了。

他们俩已经把林栀枝的后路考虑妥当了。

“那你跟爸呢?下放那么可怕,你们俩怎么办?”

林栀枝没经历过这个年代,所知道的信息也不过纸上谈兵。

她确实不清楚下放还会遭遇那么残酷的事情,以为乡下就是比较艰苦,爸妈才不放心她跟去。

蒋衿文笑的落寞:“我跟你爸去乡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也不知道还回不回得来,你哥那边基本已经稳定了,我不担心他,就是操心你!”

现在是1975年,林栀枝记得这场运动结束时间好像是在三年后,只要他们两人能熬过这段时间就行。

见蒋衿文精神有些萎靡,林栀枝有些心疼。

也是,从一个受人尊敬的角色落魄到人人喊打,恐怕谁也接受不了。

但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熬。

“妈,你跟爸都得好好保重身体。”

......

深夜,蒋衿文躺在床上,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把这话说给旁边的林既之,得到一句轻笑:“能不空吗?这屋里就剩这张床了。”

蒋衿文翻来覆去睡不着:“可不是吗?你看那李玉兰的神色,那都是恨不得把墙拆了搬过去,你说我栀枝在她手底下能好吗?吃相简直太难看了!”

林既之叹了口气,开口安慰妻子。

“那些东西我们也带不走,与其被那些人给损坏了,还不如就让他们搬过去,反正也是给栀枝的!”

蒋衿文嘟囔:“但愿能有一小部分用到栀枝身上。”

林既之搂过妻子:“你就放心吧,林伦再怎么也是我的亲堂弟,不可能苛待他侄女的!”

蒋衿文想说什么,撞上丈夫的满是信任的眼睛,默默闭上了嘴。

......

林既之这几天预感到那批人会来的很快,但没想到没会来的这么快,第二天下午就上门了。

幸好他们一大早就特意把林栀枝的户口转到了林伦一家的户口本上,甚至还登报断绝了父女俩的关系。

蒋衿文匆匆从研究院赶回来,就看见一群人堵在家门口。

尽管事先已经知道这样的结果,但看到这场面还是控制不住心惊肉跳。

林既之揽过她的肩膀,等她平复情绪,才带着她往前走。

红袖章上门,就没什么好事。

所到之处,犹如蝗虫过境,一片狼藉。

大家都把门关的紧紧的,生怕殃及自家,等走过以后,又出来跟着看热闹。

有相熟的邻居看那群人停在了林教授家门口,悄摸的溜出去通风报信。

张强老早就看见两口子步履匆匆的往这边赶,他有些不爽的打量周围人。

谁特么嘴这么快,他还没来得及砸门,就赶回来了。

不过没关系,只要林既枝那个老东西不爽,他就高兴!

“林教授,好久不见啊!”

“张强?”

林既之神色讶异,内心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呵呵,难为我们林教授还记得我这个小啰啰,真是委屈您啦!”

张强的语气尖锐又讽刺。

还没等林既之开口,他咬牙切齿:“只是可惜,你这个教授,做到头了!”

张强以前和林既之是同一个研究所的,只是当时他还是个打杂的。

而林既之刚从国外回来,风头正盛,领导和同事都格外看中他。

恰好那时候领导想让林既之培养徒弟,张强觉得这是他的机会,就整天跟在林既之的屁股后面讨好他,想着让他把他的本事教给他,哪怕他只学到一丢丢,他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但林既之没给他机会,直接拒绝了,还扬言这辈子不可能收他为徒。

张强恼羞成怒,既然没想过要收他为徒,他这么些天忙前忙后的照顾他,他又凭什么那么理直气壮的接受?

既然在研究所待不下去了,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张强又靠着自己的关系进了革委会,这么些年也混到了小头目的位置。

这次本来上面是安排别人来搜查的,他知道搜查对象是林既之后,特地跟别人换了班!

就是想让这个看不起他的教授好好瞧瞧,离了他,他只会混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