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到家时，父亲正躺在床上，脸色青紫，还没脱离危险。
老仆说，夜里有刺客探入家中，发现时，父亲正被人勒住脖子，
要再晚半刻，人就没了。
浑身的血在这一刻倒灌至大脑里，我下意识尖叫出声却被顾玄按住。
“沈鸢，这只是一个警告。画不画押，你自己选。”
“是你干的！”我冲着他嘶吼，
当年顾玄刚入职六扇门，铁面无私的做法得罪了不少人，在一次巡捕中被人绑架了。
我爹是六扇门前总捕头，
生死一线时，是我爹挡在他身前，胸口被狼牙箭射穿，终身瘫痪。
后来顾玄把我和我妈接回了家，也在我爸床前日夜伺候。
那五年里，顾玄给了我最好的照顾。
只要是我的事他从未缺席，我们也在这样的相处中逐渐互生情愫。
当我加入巡捕房那年，顾玄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要娶我。
承诺让我成为世上最幸福的娘子。
可后来，他食言了。
与那位娇生惯养的相府千金相遇的那天，他就做不到了。
我看着顾玄那双漆黑的眼睛，“顾玄，你难道忘了我爸是为了救你才瘫痪在床的吗？”
“你现在要为了一个整天胡作非为，犯法闹事的柳若雪，杀了我爸？”
我气得浑身发抖，说话时连唇瓣都在打颤。
哪怕事实摆在面前，我始终难以相信顾玄会为了柳若雪做到这个地步。
顾玄闭上眼睛，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当然记得。伯父待我如亲子。所以我才不想让他出事！”
“沈鸢，你非要闹得家破人亡吗？”
顾玄的声音透过黑暗，变得虚伪而残忍，
“别不识抬举了。在权势面前，王法算个屁！我不想你被屈打成招。”
我咬紧嘴唇，血腥味沿着嘴角渗出。
从小到大，父亲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阿鸢，咱沈家只出英雄，没有孬种！”
打我爷爷那辈，就是京城名捕，父亲更是威震朝野的六扇门总捕头，功勋伴随了他一生。
他退隐那天，一边拉着我，一边攥紧顾玄，声音哽咽，
“小玄，六扇门的事你多担待，阿鸢这孩子脾气倔，你多包容。”
“阿鸢，顾玄是个好孩子，生活上你多照顾他。两人一定要互敬互爱，好好过。”
“记住喽”他拍着胸脯，声音洪亮，“咱们六扇门，只出英雄！”
可现在，我曾用命守护的男人，正用我父亲的命，逼我当一个懦夫，一个罪人。
爹，我真的是御赐金牌的英雄。
拿命换的……
我看着床榻上气息微弱的父亲，泪水决堤。
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甚至无法呼吸，
最终还是对着一片黑夜，挤出了那两个字。
“我……签。”
顾玄语气一下柔和了许多：
“阿鸢，我喜欢你听话的样子。我们马上成婚，再生两个孩子，一个像你，一个像我…”
我转身离开，一个字都不想再听。
我跪在我爹床前，狠狠扇着自己的脸。
对不起！爹，对不起！
女儿当了孬种。
将御赐金牌上缴那天，父亲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
那天夜里，我去给他煎药，回来时，却在房门口看到了我最不想见的人。
柳若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