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咋啦？”
“咋会这样说呢？”
梁华伟一脸疑惑地看着我，依旧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见他还要装，我反手就把货单甩给他：“别给我玩这些猫腻，没意思。”
我知道，他明显是看我年轻不懂，想要忽悠我。
送砂的拖拉机，我爸就有。
我记得他说过，这拖拉机，装砂最多就五方，而且还是满载的情况下。
这次来的三辆拖拉机都没装满，但就当他装满也不过才十五方，货单上却写了四十方。
砂本来就赚了钱，还想要多报赚更多？
真以为我什么都不懂，看不出三辆拖拉机能装多少砂？
梁华伟愣了一下，忽然就笑呵呵地说：“兄弟，借一步说话。”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无非就是想让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道，然后给我回扣。
吃回扣，早已是各个行业默认的潜规则，这我知道。
之前和李清闲聊时，她就有提到我要能掌管采购权，赚钱可就太轻松了。
比如她负责的服装店，由于有好几个，老板就专门安排了一个亲戚负责采购，一个月光油水就可以搞好几千。
钱，我当然想赚。
但是，这活儿是老周接过来的。
我要是赚这钱，就相当于是在他都还没赚到钱的时候，就从他钱包里拿钱。
老周要是对我不好，这钱肯定是不赚白不赚。
问题是，他对我一直很好。
他日子也不好过，我难以心安理得的现在就从他身上赚这钱，当即摇头说：“什么也不用说。”
“这些砂就算十四方，货单开来我就签字，要是别的数字就不用开了。”
梁华伟依旧不放弃，凑来我身边说：“兄弟，事情不能这样干啊，你就只是一个帮忙打工的，做人要懂得变通，你这样……”
我忽然就瞪着他：“你到底还想不想做这边的生意？”
“你要是不想干，我就让周老板换人，多的是有人想朝这边送货。”
这一刻，我真的是生气了。
他要是再废话两句，我就真要打电话给老周了。
梁华伟没再多废话，立马重新开单，按照我说的开了十四方，我这才把字给签了。
本以为，没让梁华伟赚到更多的钱，他对我会很生气。
但他走的时候，却忽然笑呵呵地朝我竖起大拇指：“好小子，挺不错。”
这话，听得我感觉很怪，却又说不出什么地方怪。
要说是话里有话，可他这语气和态度却又像是在真心夸我。
这个时候的我还不知道，自己差点一脚跌入深渊。
梁华伟走后还没三分钟，老周就打来电话让我晚上等着一起吃饭。
我只想回去和李清享受二人世界，就回绝不想去，但他跟着就说：“一定要来，正好说一下你之前麻烦我处理的事，有结果了。”
结果，电话里明显就能说。
但老周却表示要当面说，摆明就是要让我去吃饭。
没办法，为了知道这件事到底是好还是坏，我只能同意。
挂断电话后，我也发消息给李清，告诉她晚上不回去吃饭。
快要下班时，老周就打来电话，让我到工地外面他带我去吃过饭的餐馆碰面。
赶到餐馆，老周已经等着了。
刚坐下，他就把一杯酒递到我面前，自己双手端起一杯说：“阿东，哥得给你赔个罪。”
赔罪？
难不成是谢云山的事情没办好？
之前夸下海口说没问题，现在处理不好？
虽然心里很失望，但我还是按下他手说：“哥，不用这样，麻烦是我自己招惹的，我自己想办法处理。”
老周再次双手举杯：“不是那谢云山的事。”
“是另一件事。”
我更疑惑了，实在不明白老周到底要为什么事赔罪，只能问：“哥，你也没做错什么，为啥给我赔罪？”
老周神色复杂，迟疑了一阵说：“哥不厚道，试探了你。”
试探？
我正疑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老周就嘀嘀咕咕地叙述起来。
具体情况，听得我头皮发麻，完全没想到差一点就踏进了陷阱里。
老周和梁华伟，是多年的好哥们。
梁华伟得知老周把工地的事情交给我管理，以及后续还会交给我不少重要事情后，对我不是很信任。
他觉得我应该没老周想象的那么好，就想到了利用送货这事来对我进行试探。
想看看我是否会和其他人一样，暗地里吃回扣。
我要是没贪钱，公事公办，自然更能得到老周的器重。
反之，我要是贪图赚钱，老周不说直接把我赶走，但以后都不会再把重要的事情交给我做，也不会对我那么好了。
正是见我很正直，面对诱惑油盐不进，梁华伟走的时候才会朝我竖起大拇指。
这年头，面对送上门的钱还不要的人简直就是凤毛麟角。
试探结束，老周对我更加器重。
得知真相的我，内心却久久难以平静。
现实，又给我上了一课，让我知道人心的可怕。
老周继续好声好气地安抚我：“阿东，你别生气，老梁也是为了我好，因为我之前就没少因为相信人而吃亏，还希望你能理解。”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周身为老板，对我这个员工进行试探，我确实是能理解。
但身为被试探的对象，心里头又实在是膈应。
人性，最经不起的就是试探。
老周为了道歉，连干三杯白酒。
“阿东，你需要做的事情增多了，之前答应给你的工资，也从三千直接提到五千。”
工资上涨，我心里就算是有想法，也不可能说得出来，点点头说：“哥，这种事以后可就别有了，人性经不起试探。”
我很清楚，之前没能上当，不想从老周钱包里拿钱是一方面。
另外一方面是我觉得砂石单价太低，就算吃回扣，其实也吃不到多少钱。
当时心里其实也有想到，这事要是被老周知道，肯定会有一定的影响。
别为一点蝇头小利，把这份好差使给葬送了。
还好是差一点，就走了错路。
看老周确实很愧疚，我也不想继续在这件事上牵扯，就问：“哥，你不是说谢云山那事有结果了吗？”
“他那边怎么说？”
老周深吸了一口气，说：“是有结果了。”
我顿时心里一紧，死死地盯着老周等待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