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博能拿出那套银针,说明家学渊源。而这个年代,能被称作“颇有研究”的,绝不是等闲之辈。
他脑子里那些超前的医学知识,很多都需要特定的工具和药材才能实现。单靠他一个人在山沟里摸索,无异于闭门造车。
如果能搭上县医院这条线,对他以后行事,百利而无一害。
更重要的是,他那个神秘的金属盒子,总得找个懂行的人掌掌眼。
“你父亲,是哪位?”林跃问道。
李文博一听有门,脸上立刻露出喜色,连忙回答:“家父李振国,是县医院的院长。”
县医院院长?
林跃心里有了底。
他转头看向刘小燕和苏晚晴,征求她们的意见。两个女孩早就被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吓得不轻,现在看林跃仿若在看天神下凡,哪里还有半分主见,只是一个劲地点头。
“那就叨扰了。”林跃对李文博说。
李文博大喜过望,赶紧在前面带路。
那壮汉也找了几个热心的街坊,七手八脚地做了个简易的担架,小心翼翼地抬着他爹,跟在后面,直奔县医院。
李文博的家就在县医院后面的家属大院里,是一栋二层的小楼,青砖红瓦,在这个年代,绝对算得上是豪宅了。
一进门,一个五十多岁,穿着干净围裙的保姆就迎了上来。
“文博,你可算回来了,老爷子正念叨你呢!”
李文博应了一声,神色却有些不自然。他引着林跃三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又亲自给他们倒了茶水,态度恭敬得好像在伺候长辈。
“小林同志,你们先坐,我去叫我父亲。”
说完,他便匆匆上了楼。
刘小燕和苏晚晴拘谨地坐在沙发上,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这屋子里的摆设,不管是地上的水磨石,还是墙上挂的画,都是她们这辈子都没见过的。
没一会儿,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者,在李文博的搀扶下走了下来。
他虽然上了年纪,但腰杆挺得笔直,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
他就是李振国。
“爸,这位就是我跟您说的小林同志。”李文博介绍道。
李振国锐利的目光在林跃身上扫过,当他看到林跃那年轻得过分的脸时,眼神里明显闪过一丝惊讶。
刚才在楼上,他已经听儿子把街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当听到林跃仅凭几根银针,就从鬼门关拉回一个重伤垂危的病人时,他心里已是惊涛骇浪。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力挽狂狂澜,甚至让自家那个心高气傲的儿子都心服口服的高人,竟然只是个毛头小子!
“小林同志,你好。”李振国主动伸出手,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今日之事,多亏了你。否则,文博他……唉!”
一声长叹,饱含了一个父亲的后怕和无奈。
“李院长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林跃站起身,和他握了握手。
两人坐下后,李振国便迫不及待地问起了当时救人的细节。
林跃也没藏私,将自己的诊断思路,下针的手法,以及穴位的选择,简单扼要地讲了一遍。
他讲得云淡风轻,可听在李振国和李文博父子俩的耳朵里,却无异于平地惊雷。
尤其是李振国,他本身就是中医出身,对针灸一道浸淫了几十年。林跃说的那些穴位配伍,有些连他都是闻所未闻,可细细一品,却又觉得精妙绝伦,暗合医理。
“爸,小林同志用的那套针法,叫‘回阳九针’,我只在古籍上见过记载,没想到今日能亲眼得见!”李文博在一旁补充道,语气里充满了敬畏。
李振国看着林跃的眼神彻底变了。
那是一种前辈看到绝世天才时,才会有的欣赏、震惊,甚至还有一丝嫉妒。
他这个儿子,从小就被誉为医学奇才,可跟眼前这个年轻人一比,简直就是萤火与皓月争辉!
“英雄出少年!英雄出少年啊!”李振国连连感慨,他扭头对保姆吩咐道:“王嫂,去厨房,多包点白菜猪肉的饺子,今天中午,我要跟小林同志好好喝几杯!”
他又转回头,看着林跃,脸上是不容拒绝的热情:“小林同志,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走!就当是给我这个老头子一个面子,留下来吃顿便饭。”
林跃本想推辞,可一想到自己还有事要求他,便顺水推舟地答应了下来。
接下来的时间,客厅里就成了李振国和林跃两个人的论道场。
从针灸聊到汤药,从《伤寒论》聊到《金匮要略》,两人越聊越投机,越聊越心惊。
李振国发现,这个年轻人脑子里装的东西,简直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宝库。无论他提出多么刁钻古怪的疑难杂症,林跃总能给出几种不同的治疗方案,而且每一种都鞭辟入里,直指病灶核心。
李文博在旁边听得是冷汗直流,他感觉自己这二十多年简直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刘小燕和苏晚晴则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觉得,此刻的林跃,身上好像在发光。
聊到酣畅处,林跃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李院长,我来县城,其实还有个事。我家里传下来个老物件,想找个懂行的人看看,不知道这县城里,有没有靠谱的古玩店?”
李振国闻言,眉头微微一挑。
“古玩?”他沉吟了一下,“这年头,搞这些东西可是有风险的。不过,我倒确实认识一个人,是县文化馆的副馆长,姓赵,祖上就是开古董铺子的,眼光毒得很。你要是信得过我,改天我带你去找他。”
林跃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那就太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李振国连连摆手,他现在是把林跃当成了忘年交,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他。
林跃不想暴露金属盒子的事,便随便找了个借口:“其实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个祖上传下来的老银镯子,上面有些看不懂的花纹,就想找人问问来历。”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李振国也没有多想,笑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