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她应该刚吃过午饭吧？而且……还钱，是个现成的理由。
深吸一口气，他再次拨通了那个备注为“亲爱的”的号码。
听筒里的“嘟…嘟…”声再次响起，十几秒后，就在周野以为又要无人接听时，电话终于通了。
然而，对面传来的却是一个异常冷漠，甚至带着点冰碴子的女声：
“谁？”
周野心里猛地一沉，连忙回道：“苏总，是我，周野。”
“有事？”那两个字简短、疏离，像两枚冰冷的石子砸过来。
这话问得周野一时语塞，愣了好几秒才找回声音：“你的钱……”
“不要了，还有其他事吗？”对方的语气斩钉截铁，毫无转圜余地。
周野握着手机，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冰冷语调，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果然，昨天的一切，不过是这位高高在上的苏总一时兴起的心血来潮。
他低声道：“没了。”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细微的电流声。
周野几乎以为对方已经挂断了，正想把手机从耳边拿开。
苏婉卿那带着明显怨气和一丝不易察觉委屈的声音，像压抑不住的小火山，猛地爆发出来：
“周野！你混蛋！哼，告诉你！我睡过的男人，比你好得多了去了！你算老几！”
话音未落，“嘟……”的一声忙音，电话被狠狠挂断。
周野看着瞬间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有些莫名其妙。
苏婉卿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和莫名其妙的“炫耀”是什么意思？
他心头涌上一股烦躁，果然女人都一样，不是水性杨花，就是拜金爱财！
冯莉莉是这样，这苏婉卿看来也不例外！
他猛地将手机扔在一边，目光触及旁边那沓扎眼的钞票，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钱，决不能留！
绝不能让她看扁了！一股倔强的血气直冲头顶。
他迅速换上衣服，将那沓用旧报纸仔细包好的钱揣进怀里。
跨上他那辆贴着平台logo的小电驴，拧紧油门，直奔云顶集团滨海分公司的总部而去。
他不知道苏婉卿的具体住处，打定主意，这钱，哪怕交给程海，也得还回去！
云顶集团滨海分公司坐落在滨海市最璀璨的黄金海岸线正中央。
一座三十余层的摩天巨厦拔地而起，其流线型的夸张造型如同昂首向天的银色巨舰，通体覆盖着闪耀冷冽金属光泽的玻璃幕墙，在正午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傲慢地俯瞰着脚下这片城市最奢华的海岸线。
深灰色的大理石基座厚重沉稳，巨大的拱形门廊气势恢宏，无声地彰显着财富与权力的绝对高度。
这座庞然大物，与周野日常送外卖穿梭的市井街区，仿佛存在于两个平行世界，除了偶尔几个送到顶层的超远距离订单，再无任何交集。
周野的小电驴在这座宏伟建筑面前，渺小得像一只误入巨人国度的甲虫。
他将车停在距离那两尊三米高、雄武威严的青铜狮子雕塑稍远的地方。
两名身着笔挺制服、神情冷峻的保安如同门神般矗立在气派非凡的大门前，眼睛直视前方。
看到周野靠近，保卫科的王队长立刻向前迈一步，伸手拦住，眼神带着审视和毫不掩饰的轻慢：“站住！干什么的？送外卖走后面员工通道！”
显然，周野那辆贴满平台标识的电驴就是最显眼的标签，即使他今天没穿工装。
周野停下脚步，挺直腰背，眼神平静：“我找程海，程总。”
“找程总？”王队长嗤笑一声，上下打量着周野，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预约了吗？有工牌吗？程总日理万机，是你说见就能见的？”
他旁边的年轻保安小李也绷着脸，眼神里满是怀疑。
“我叫周野，麻烦通报一声，我来还苏婉卿苏总的东西。”周野的声音不高，但清晰有力。
“苏总？！”
王队长像是被踩了尾巴，音量陡然拔高，带着夸张的嘲讽。
“你还认识苏总？哈！小子，碰瓷也要找对地方！苏总的名字也是你能随便叫的？赶紧走！再不走我叫人‘请’你走了！”
他手中的对讲机天线威胁性地指向周野。
就在这时，一辆锃亮的黑色奥迪A8L从大厦地下车库的坡道缓缓驶出，停在了门口闸杆前。
车窗无声降下，露出一张妆容厚重、颧骨微凸的女人脸，正是程海的助理张绫。
她四十多岁，脸上刷得惨白，细眉画得如同两条僵硬的墨线，嘴唇涂着过于鲜艳的玫红色。
王队长一见，立刻像换了个人，脸上堆起十二分的谄媚，小跑着凑到车窗边，腰弯得像虾米：“张助理好！您出去办事啊？”
张绫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目光随意扫过门口，当看到穿着普通、与这环境格格不入的周野时，细眉立刻嫌恶地拧成了疙瘩：
“怎么回事？怎么让这种送外卖的杵在大门口？像什么样子！多影响公司形象！赶紧轰走！”
她的声音尖利刻薄。
王队长忙不迭地点头哈腰：“是是是！张助理您说的是！这小子非说认识程总和苏总，要还东西，我看就是来捣乱的！这就赶他走！”
他转头对周野厉声呵斥：“听见没？还不快滚！别在这儿碍张助理的眼！”
张绫闻言，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眼神像看垃圾一样扫过周野：
“认识程总苏总？呵，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苏总正在上面开会发火呢，要是惊扰了她，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赶紧处理掉！”
说完，她升上车窗，车窗合上的瞬间，张绫那副刻薄势利的嘴脸被隔绝在冰冷的玻璃之后。
王队长得了“尚方宝剑”，底气更足，对着周野恶形恶状地挥手驱赶：“滚！听见没？再不走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年轻的小李也上前一步，试图推搡周野。
周野眼神一冷，身体微微绷紧，准备还手。
就在这时。
“嘀嘀！”
一声清脆的汽车鸣笛声自身后响起。
一辆线条优雅流畅、低调却难掩奢华的宾利慕尚缓缓驶到了大厦正门前。
后车窗徐徐降下，露出一张冷若冰霜、却美得惊心动魄的脸，正是苏婉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