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枫低着头,步伐带着一种底层人特有的、略显拖沓又带着警惕的节奏,自然地融入人流。他避开监控探头的主要角度,在一个堆放空酒箱的角落,顺手“拿”了一个装着半瓶廉价威士忌和几个脏杯子的托盘——这是他进入内部的身份掩护。
然后,他端着托盘,像是一个临时被叫来帮忙的杂工,低着头穿过喧嚣的后厨。厨师们的叫骂声、锅碗瓢盆的撞击声掩盖了他的脚步声。他推开一扇油腻的弹簧门,震耳欲聋的声浪和浓烈的烟酒气味瞬间将他淹没。
赌场大厅如同一个沸腾的魔窟。轮盘飞转,骰子跳动,扑克牌被用力摔在桌面上。筹码的撞击声、赢家的狂笑、输家的咒骂、荷官冰冷的报数声交织在一起。衣着暴露的女郎端着酒水穿梭在人群中,眼神空洞。空气中弥漫着金钱的铜臭、欲望的腥臊和绝望的腐朽气息。
叶枫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快速扫过一张张赌桌。很快,他锁定了目标。
马云翔!他坐在一张VIP百家乐赌桌前,面前堆着高高的筹码山。他穿着花哨的丝绸衬衫,敞着领口,露出粗大的金链子。
很显然,这货赢了不少,满面红光,亢奋地挥舞着手臂,对着荷官和身边一个身材火辣、穿着紧身亮片裙的亚裔女郎大声嚷嚷着。
至于他的两个保镖,“铁头”和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像两尊门神一样站在他身后,警惕地扫视着周围,但眼神也被赌桌的激烈战况吸引。
此时,叶枫注意到,马云翔身边那个女郎,虽然极力迎合着,但眼神深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倦和抗拒,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
而且,叶枫观察到,在不远处另一张高额赌桌上,一个穿着考究白色西装、梳着油头、眼神阴鸷的年轻男人(情报显示是本地一个军阀头目的儿子,绰号“白少”),目光不时地飘向马云翔这边,尤其是在那个女郎身上流连,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和挑衅。
“就是你了。”叶枫心中冷笑。他需要一个火星,而嫉妒和色欲是最易燃的导火索。
随即,叶枫端着托盘,像一个笨拙的新手侍者,脚步虚浮地靠近马云翔所在的区域。他刻意避开了保镖的正面视线。当那个穿着亮片裙的女郎起身,似乎想去洗手间时,叶枫“恰好”端着托盘从她旁边经过。
时机精准到毫秒!
就在女郎经过叶枫身边,而“白少”的目光也正锁定在她身上的瞬间,叶枫的左脚“不小心”绊了一下(动作自然流畅,毫无表演痕迹),身体一个趔趄。托盘脱手飞出!
“哗啦——!”
半瓶威士忌和几个脏杯子不偏不倚,正正地砸在“白少”那张昂贵白西装的裤裆和锃亮的皮鞋上!深色的酒液瞬间洇开一大片污渍。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白少”猛地跳了起来,看着自己狼狈不堪的裤裆,英俊的脸瞬间因暴怒而扭曲。
“FUCK!你他妈的眼睛长在屁股上了?!”
他咆哮着,一巴掌就向叶枫扇过来,动作又快又狠。
叶枫“惊恐”地后退,看似慌乱地躲闪,动作笨拙却恰到好处地让“白少”的巴掌落了空。他嘴里用带着浓重口音的当地土语慌乱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老板!我。。。我不是故意的!地滑!地太滑了!”
叶枫的表演天衣无缝,完全是一个被吓破胆的底层杂役。
然而,叶枫的目的已经达到。巨大的动静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包括马云翔。
当马云翔看到自己看中的女郎正站在那个被泼了一身酒、暴跳如雷的“白少”旁边,而“白少”那阴鸷愤怒的目光正死死盯着女郎(在“白少”看来,是这个女郎的出现才导致侍者分心撞到自己),一股邪火“腾”地就冲上了马云翔的头顶。
“白少!你他妈看什么看?!”马云翔拍案而起,输赢的亢奋瞬间被争风吃醋的怒火取代。他指着“白少”,唾沫横飞。
“老子的女人你也敢惦记?活腻歪了?!”
“白少”本就怒火中烧,被马云翔当众呵斥,更是面子扫地。他阴冷地盯着马云翔,一字一顿。
“马云翔,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你老子养的一条狗!这女人,老子今天要定了!”
他身后的几名保镖立刻上前一步,手按在了腰间。
马云翔身后的“铁头”和另一名保镖也立刻顶了上来,眼神凶狠。“铁头”低吼道。
“姓白的,嘴巴放干净点!想动马少,先问问我手里的家伙!”
两拨人剑拔弩张,火药味浓得几乎一点就炸。赌场内的音乐都仿佛降低了音量,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即将爆发的冲突上。赌场的安保人员迅速围拢过来,试图隔开双方,但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混乱,已然点燃!
叶枫则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场即将爆发的冲突吸引,像一条滑溜的泥鳅,迅速弯下腰,在一片混乱和阴影中,悄无声息地捡起地上的托盘碎片,身体灵活地钻入旁边看热闹的人群,几个闪身就消失在了通往洗手间的走廊拐角。
他的任务完成了。剩下的,就看马云翔和“白少”这把火能烧多旺了。他需要马云翔带着愤怒和憋屈提前离开,回到他的别墅“避难”或者“泄愤”。
叶枫没有停留,他迅速穿过混乱的后厨区域,从员工通道溜出了赌场主楼。冰冷的雨水打在他的脸上,他深吸一口气,眼中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如同刚刚完成一次微不足道的杂务。
他像一道融入雨夜的影子,向着那条通往马云翔别墅的、危机四伏的山路急速潜行而去。真正的狩猎,即将开始。
雨水将山路浇成了一片泥泞的沼泽。叶枫如同鬼魅般在陡峭的山坡上移动,目标直指他白天观察到的两个关键地点:脆弱的路基段和风化岩壁段。
他选择了后者作为主要伏击点,因为制造“山体滑坡”或“滚石”比破坏路基更“自然”,也更能制造恐慌和混乱。
他抵达岩壁下方。这里乱石嶙峋,巨大的风化石块摇摇欲坠。叶枫从工具箱里取出几根特制的高强度细索、几个微型液压顶撑装置(伪装成地质勘探用具)以及一小包塑性炸药。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却又精确无比。
他选择了一块体积适中、根部已经严重风化的巨石。
首先,他用液压顶撑装置小心地顶在巨石底部一个微妙的受力点,将巨石原本脆弱的平衡推向临界。
接着,他将塑性炸药分成几小份,嵌入巨石底部和旁边几块关键支撑石块的缝隙深处,用泥土和苔藓仔细伪装好。引信则用高强度细索连接到远处一个隐蔽的触发点——那是一块放在必经之路中央、被巧妙伪装成普通石头的压力感应板。
只要足够重量的车辆轮胎压上去,细索就会拉动引信撞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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