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万宝楼客卿洞府前发生的一切,如同一场风暴,在黎明之前,便已席卷了整个天风古城的高层。
八名凝脉境后期的死士,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便被一道神秘气息震得人仰马翻,身受重创。
为首一人,更是被隔空一指,废掉了丹田气海!
而那位神秘的“林先生”,更是放出话来,下次再犯,便要亲临城主府与霸刀门,取两位少主的人头!
这消息,经由万宝楼管事苏媚那张颠倒众生的红唇,“不经意”间流传出去,瞬间便在各大势力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狂!
霸道!
无法无天!
所有听闻此事的人,脑海中都只剩下这几个字。
一个来历不明的散修,竟敢如此叫板天风古城的两大顶尖势力?
他要么是疯了,要么……就是有恃无恐!
结合那场拍卖会上,随手抛出十枚极品破脉丹的惊天手笔,更多的人,倾向于后者。
一时间,李墨所在的客卿洞府,成了一个禁忌之地。
无数道或忌惮,或好奇,或怨毒的神念,在远处盘旋,却无一人,再敢踏足雷池半步。
……
翌日,清晨。
阳光穿过灵植的枝叶,在洞府前的青石小径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昭示着昨夜的杀伐。
“城主府大管家,王忠,携重礼求见林先生,为昨夜府中下人的鲁莽之举,赔罪!”
一道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在洞府之外,恭敬地响起。
洞府内,李墨盘膝而坐,正在观摩着掌心那张已经彻底激活的兽皮古图。
古图之上,金光内敛,那些山川脉络仿佛活了过来,缓缓流淌,散发着一股令他血脉都为之感到亲切与渴望的苍茫气息。
神魔战场!
仅仅是这四个字,就足以让他心神激荡。
那是属于他那个时代,最为波澜壮阔,也最为惨烈悲壮的一段历史!
听到外面的声音,他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起一下。
身旁的苏媚,一袭紫裙,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她掩唇轻笑,美眸中波光流转。
“林先生,看来城主府是怕了呢,这么快就派人来赔礼道歉了。”
“要去见见吗?”
李墨收起古图,缓缓起身,神色淡漠。
“让他进来。”
他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苏媚素手一挥,洞府的石门,无声无息地向两侧滑开。
门外,站着一位身穿灰色锦袍,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者。
他正是城主府的大管家,王忠。
王忠的身后,还跟着四名下人,每人手中,都捧着一个沉重的紫檀木盒。
见到李墨,王忠浑浊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随即立刻低下头,姿态放得极低,躬身行礼。
“老朽王忠,见过林先生。”
“昨夜,少主受奸人挑拨,一时糊涂,派了些不成器的东西来叨扰先生清修,实乃大错!”
“城主得知后,勃然大怒,已将少主禁足,并命老朽备下些许薄礼,特来向先生赔罪,还望先生大人有大量,莫要与小辈一般见识。”
他话说得极为漂亮,将一切都推到了“奸人挑ň拨”和王腾的“年少无知”上,姿态谦卑到了极点。
李墨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他,如同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缓兵之计?
想先用礼物稳住自己,再图后计?
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在他眼中,幼稚得可笑。
王忠被他那淡漠的眼神看得心中一突,只觉得在那眼神之下,自己的一切心思,都无所遁形,仿佛被彻底看穿。
他不敢多言,连忙对着身后的下人一挥手。
“将东西,呈上来给先生过目。”
四个紫檀木盒,被一一打开。
刹那间,宝光四溢,浓郁的灵气,几乎要化为实质!
第一盒,是十株千年份的“凝血草”,炼制高阶疗伤丹药的主药。
第二盒,是三块拳头大小,闪烁着星辰光辉的“星辰铁”,炼制灵宝的绝佳材料。
第三盒,是一枚储物戒指,里面装着整整五百万的中品灵石!
第四盒,则是一块古朴的令牌,上面刻着一个“风”字。
王忠指着那块令牌,恭敬地解释道:“林先生,此乃我天风古城的贵宾令,持此令,在城中所有产业消费,一概免费,并且可以调动城主府三百护卫。”
这手笔,不可谓不大!
饶是见多识广的苏媚,美眸中也闪过一丝讶异。
看来,城主府这次是真的下了血本,想要息事宁人。
然而,李墨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神情。
他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那些奇珍异宝,然后将目光,重新落在了王忠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
“东西,我收下了。”
听到这话,王忠心中顿时一喜,以为此事就此揭过。
“多谢先生宽宏……”
可他话未说完,李墨接下来的话,却让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不过……”
李墨的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冰冷的玩味。
“赔罪可以。”
“让你家少主王腾,亲自到万宝E楼门前,跪地斟茶。”
“我,或许可以考虑,原谅他昨夜的无礼。”
轰!
此言一出,王忠的脑袋,嗡的一声,如遭雷击!
他猛地抬起头,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让少城主,天风古城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王腾!
在万宝楼门前,万众瞩目之下,跪地斟茶?!
这……这已经不是赔罪了!
这是羞辱!
是把城主府的脸面,按在地上,用脚狠狠地践踏!
“林……林先生……你这个要求……是不是……”王忠的声音都在颤抖。
李墨眼神一冷,一股无形的威压,轰然降临!
“你有意见?”
冰冷的三个字,像三柄重锤,狠狠砸在王忠的心口!
他只觉得呼吸一窒,浑身的骨头都在哀鸣,双腿一软,差点当场跪了下去!
恐惧!
无边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毫不怀疑,自己若是再多说一个字,眼前这个男人,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当场格杀!
“老……老朽……不敢!”
王忠用尽全身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背后早已被冷汗湿透。
“滚。”
李墨淡淡地吐出一个字。
王忠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带着下人,逃也似的离开了洞府。
……
城主府。
议事大厅内,气氛压抑得仿佛要凝固。
王忠跪在地上,身体瑟瑟发抖,将李墨的原话,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混账!!”
“他欺人太甚!!”
啪嚓!
一声脆响,王腾猛地站起身,将手中最心爱的一件琉璃玉器,狠狠地砸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他的双眼赤红,英俊的面容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周身灵力狂涌,将身边的桌椅都震得嗡嗡作响!
“一个来历不明的散修!一个藏头露尾的鼠辈!他竟敢如此辱我!辱我城主府!”
“父亲!孩儿请命,调集府上所有高手,布下天罗地网!我定要将此獠碎尸万段,神魂俱灭!!”
王腾嘶吼着,状若疯魔。
跪地斟茶?
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然而,坐在主位之上的那个中年人,却始终面无表情,眼神深邃如海。
他便是天风古城之主,王渊!
他没有理会暴怒的儿子,只是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淡淡地问道:
“王忠,你看那林默,是何修为?”
王忠闻言,身体一颤,回想起那道冰冷的眼神,脸上依旧是后怕不已。
“回禀城主……老朽……看不透。”
“他只是坐在那里,便如同一座深不见底的深渊,那股威压,老朽……前所未见!比城主您……似乎还要恐怖!”
此言一出,大厅内一片死寂。
王腾的怒吼,也戛然而止。
王渊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眼底深处,终于闪过了一丝凝重。
他缓缓放下茶杯,目光如电,射向自己的儿子。
“能随手拿出十枚极品破脉丹,能一眼看穿你的死士,能一指废掉凝脉后期的修为。”
“你告诉我,这是一个普通的散修?”
王渊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样,敲在王腾的心上。
“他背后,必然站着一个我们招惹不起的庞然大物!可能是某个隐世宗门,甚至是来自中州圣地的核心弟子!”
“杀了他?你以为杀了他,就一了百了了?”
“愚蠢!”
王渊猛地一拍扶手,厉声喝道!
“一旦他身后的势力追查下来,别说你,就是整个城主府,整个天风古城,都要为你的冲动,付出灰飞烟灭的代价!”
王腾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虽然霸道,但并不傻。
父亲的分析,让他那被怒火冲昏的头脑,瞬间冷静了下来。
“那……那父亲的意思是……”他不甘地问道。
王渊的脸上,恢复了古井无波的神情,眼中闪过一抹深沉的算计。
“他要你跪,你就跪。”
“他要你斟茶,你就去斟。”
“他不是要羞辱你吗?那你就让他羞辱个够!”
什么?!
王腾猛地瞪大了双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父亲!!”
“忍。”
王渊只说了一个字,但那眼神中的森然寒意,却让王腾不寒而栗。
“小不忍,则乱大谋。”
“先忍下这口气,稳住他,让他放松警惕。同时,派人去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查清他的底细!”
“等我们摸清了他的底牌,确定他背后无人,或者他身后的势力我们能应付之时……”
王渊没有再说下去,但那眼中的杀机,已经浓烈到了极致!
“届时,今日所受之辱,为父,让你千倍百倍地,讨回来!”
王腾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都嵌入了掌心,渗出鲜血。
屈辱,愤怒,不甘……
种种情绪,在他胸中疯狂翻涌,最终,都化作了两个字。
“孩儿……明白了。”
半个时辰后。
天风古城最繁华的街道上,出现了一幕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景象。
城主府的少城主王腾,那个素来眼高于顶,霸道绝伦的天之骄子,竟脱下了他那身华丽的锦袍。
他换上了一身最为粗鄙的仆役衣服,亲手端着一个茶盘。
茶盘上,放着一套精致的茶具。
他的脸上,再无半分倨傲,只有一片死灰般的苍白,和深埋在眼底,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屈辱与怨毒!
他就这样,在无数道惊愕、费解、嘲弄的目光注视下,一步一步,无比艰难地,走向了那座矗立在城中心,恢弘壮丽的万宝楼。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所有人都未曾预料到的情况下,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