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二十，南城T3航站楼灯火通明，却冷得像台没关门的冰箱。
陆.沉坐在E23登机口，经济舱队伍拐了三道弯。他把那条印着“苏.氏集团十周年”的荧光绿毛巾当围巾，绕了两圈，仍挡不住寒气往脖子里灌。帆布包压在膝头，拉链坏了，露出几包被压弯的辣条，红得刺目。
广播响起机械女声：“HU7801前往罗安达，因航路雷雨，起飞时间推迟至凌晨三点，请旅客耐心等候。”
队伍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叹息，有人开始打电话、有人就地躺下。陆沉没动，只把帽檐又往下压了压，露出的下颌线绷得紧直。
突然，一个圆滚滚的摄像头从旁边伸过来，几乎怼到他脸上。
“老铁们！机场最帅乘客找到了！快看快截图！”
举着自拍杆的是个戴渔夫帽的小姐姐，直播平台的水印飘在屏幕左上角——【小桃酱·实时探店】。
弹幕瞬间爆炸：
【卧槽这颜值真实存在？】
【十分钟，我要他全部资料！】
【帅哥要去哪？不会是选秀吧？】
陆.沉偏头，帽檐下的黑眸冷冷一扫。小姐姐被冻得一哆嗦，手机差点掉了，却更兴奋：“家人们！他瞪我了！好A！”
弹幕：【哥哥杀我！】
陆.沉收回目光，拎起包准备换个清净角落。刚起身，背后“哐啷”一声——帆布包被挤掉，几包辣条散了一地。
最尴尬的是，其中一包“死神辣片”被踩爆，红油溅在他白色运动鞋上，像案发现场。
人群一阵哄笑。
镜头忠实地记录下这一幕：高冷酷哥低头捡辣条，指尖被辣油染红，耳尖却悄悄红了。
弹幕画风突变：
【哈哈哈哈霸总捡辣条！】
【反差萌是谁的DNA动了？】
【哥哥别捡了，我买十包送你！】
陆.沉捡完最后一根辣条，抬头看见自己的脸出现在对面大屏上——机场官方号居然把小桃酱的直播转到了公共屏幕。
他沉默两秒，把毛巾往上拉了拉，遮住下半张脸，只露一双眼睛。
于是，大屏上出现一只裹成粽子的绿毛巾精，眼神冷漠，头顶飘过一行字：【#机场最帅口罩哥#】
人群开始骚动，有人举起手机对着他拍，有女生小声尖叫。
陆.沉叹了口气，拖着帆布包往角落走。没走两步，被一位地勤小姐姐拦住：“先生，我们领导请您去贵宾室休息。”
“不用。”他声音低哑。
小姐姐指了指大屏：“领导说，今晚您是我们T3的形象大使，VIP必须安排！”
陆.沉：“……”
十分钟后，机场公众号推文出炉：
【延误不无聊！#绿毛巾男神#在线营业，转发抽升舱券！】
配图九宫格：捡辣条、踩红油、绿毛巾蒙脸，每一张都精准踩中反差萌。
转发量十分钟破万，评论区一片“哈哈哈”。
贵宾室里，陆.沉面无表情地端着一次性纸杯，杯口飘出速溶咖啡的廉价香气。
对面墙上电视正在放他自己的直播——机场官方号开了个新直播间【绿毛巾小哥哥候机日记】。
镜头里，他只要抬一下眼，弹幕就刷一排【awsl】。
陆.沉揉了揉眉心，把手机调成静音。刚放下，屏幕亮起一条陌生微信：
【苏喂：升舱了吗？】
他垂眸，指尖在键盘上停了两秒，回了两个字：
【陆.沉：升了。】
对面很快又跳出一条：
【苏喂：那就好，别迷路到 mining camp（采矿营地），那边可没咖啡。】
陆.沉看着“mining camp”两个单词，无声地勾了勾嘴角。
直播间弹幕敏锐捕捉到他的笑意：
【啊啊啊他笑了！绿毛巾动了！】
【三分钟，我要他笑出声的剪辑！】
此时，苏喂正窝在出租车后座，手机屏幕上是直播间实时画面。
系统88号在她脑子里放烟花：“恭喜宿主！男主热度破两百万，‘霸总变民工’词条已冲上热搜第五，奖励‘黑钻流量卡’一张，可兑换一次全网推送。”
苏喂：“……”
她只是想让他悄无声息地飞走，怎么就变成全网围观了？
系统善解人意地补充：“根据计算，男主热度每涨十万，怨气值减3。当前怨气值：12，低于危险线。”
苏喂：“那我是不是可以安心睡觉了？”
“理论上可以，但机场官方刚私信你——邀请你作为经纪人今晚连麦，巩固流量。”
苏喂：“？？？”
她还没来得及拒绝，微信跳出一条好友请求：【南城机场-宣传部】
对方发来语音：“苏小姐，我们准备做个‘送机惊喜’直播，您作为陆.沉的经纪人务必出镜，流量收益五五分成。”
苏喂：……五五分成？真香。
凌晨两点四十，机场临时搭了个简易直播间，背景板是“延误不emo”的涂鸦。
陆.沉被拉去坐在小板凳上，手里塞了杯拉花歪歪扭扭的拿铁。主持人热情开场：“欢迎绿毛巾男神！也欢迎他的美女经纪人——苏喂小姐！”
苏喂被迫营业，嘴角僵硬上扬。
弹幕：
【经纪人好漂亮！和男神配一脸！】
【这cp我先嗑为敬！】
主持人把话筒递到陆沉面前：“有什么想对粉丝说？”
陆.沉抬眼，目光穿过镜头，落在苏喂脸上，声音低而清晰：“等我回来。”
苏喂心里“咯噔”一下，差点把话筒摔了。
弹幕瞬间爆炸：
【这是表白吧？是吧是吧？】
【呜呜呜我失恋了】
主持人激动：“男神是在喊话粉丝吗？”
陆.沉垂眸，轻轻“嗯”了一声。
弹幕：【嗑死我了！民政局我搬来了！】
苏喂：……我不是粉丝，我是债主。
直播结束，热度直接冲到热搜第一，词条后面跟着一个紫红色的“爆”。
陆沉起身，绿毛巾在灯下晃出一道柔软的弧度，对苏喂说：“走了。”
苏喂张了张嘴，最后只憋出一句：“非洲太阳大，记得戴帽子。”
少年点头，转身走向登机口。背影挺拔，像一株不肯弯腰的竹。
凌晨三点整，飞机划破跑道。
机场大屏切回广告，直播间关闭，弹幕却还在狂欢。
苏喂站在落地玻璃后，看尾焰消失在夜空，忽然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系统88号适时出现：“宿主，别emo了，你上热搜了。”
苏喂低头一看——
【#绿毛巾男神经纪人好拽#】
配图是她直播时那张被迫营业的假笑，配字：这女人竟该死的甜美。
苏喂：“……”
她想关机，微信又跳出一条消息：
【陆.沉：毛巾洗过了，不掉色。】
下面还跟着一张机舱自拍——少年戴着黑色眼罩，绿毛巾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小桌板上，像某种仪式。
苏喂盯着屏幕，半晌，轻轻笑了一声。
系统：“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标记为‘未知’。”
“未知你个头。”苏喂把手机塞进口袋，转身往外走。
凌晨的风卷着细雨，她拉高衣领，小声嘀咕：“七百三十天……最好别真回来撕我。”
身后，机场灯牌闪了闪，一行红字滚动：
【祝绿毛巾男神一路平安，期待归国首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