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珠站在吴县的街角,看着商青青与胡八郎并肩而行,还说说笑笑。
简直恨得咬碎了银牙!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樵夫小哥”,竟会和商青青走在一起,两人间的亲昵模样,更是刺得她眼睛生疼。
此前,她听闻“樵夫小哥”被征了兵役,心急火燎地赶往上虞。
到了上虞城,她凭着沈家的名头,递了帖子求见郡守谢大人。
谢大人与平阳侯是旧识,见是侯府大小姐到访,立刻客气地请进府中。
“谢伯父,”沈明珠刚坐下,就急切地开口,“侄女此次前来,是想问问您,临江王是否在江东一带征兵?”
谢大人闻言,端茶的手猛地一顿,但依然不动声色。
“征兵?我近来从未接到临江王征兵的文书,沈大小姐是从何处得知此事的?”
沈明珠被他严肃的模样弄得一愣,踌躇了一阵,才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道:“我……我有位故人,近日被征调到了临江王的军营中,我担心他的安危,才赶来上虞打听。”
“故人?”谢大人的眼神锐利起来,身子微微前倾,“沈大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临江王作为藩王,未经朝廷允许私自征兵,乃是谋逆大忌。你是想说,临江王有不轨之心?”
这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醒了沈明珠。
她此前满脑子都是“情郎”要去军营受苦,压根没想过“征兵”背后的利害。
此刻被谢大人点破,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忙摆手解释:“谢伯父误会了!侄女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想请您做个人情,免了这位故人的兵役,他,他只是个山野樵夫……”
谢大人看着她慌乱的模样,眉头轻轻蹙起,疑惑道:“这位故人究竟是何人,能让沈大小姐这般上心?”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沈明珠垂下眼,带着几分羞赧。
她至今都不知道胡八郎的全名,只记得他俊朗的模样。
她本以为凭着自己的家世与容貌,再这般主动,那个“山野樵夫”定会对自己动心。
谢大人心里想得更多一些。
他捻着胡须,眼底满是沉思。
藩王私自征兵,此事非同小可。
如今朝廷里,太子一系与皇后一系斗得你死我活,各封地的藩王都在暗中积蓄力量,蠢蠢欲动。
难不成临江王也有什么想法?
“沈大小姐先别急,”谢大人缓缓开口,“我与临江王麾下的总兵有些交情,先帮你打听打听此人的下落。只是此事牵扯甚广,你暂且在驿馆住下,切勿再向外人提及‘征兵’之事,以免惹来祸端。”
沈明珠连忙点头,心里只盼着能尽快找到“情郎”,却不知自己这随口一提的“征兵”,已在谢大人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谢大人派人在临江王麾下的军营里查了数日,自然找不到“胡八郎”的踪迹。
可这一番查探,却让他发现了更惊人的事:临江王竟真的在江东一带暗中招募壮丁,充实私人武装。
且所用的粮草、兵器,都未经过朝廷报备。
此事干系重大,谢大人不敢声张,只能先不动声色地给沈明珠回话。
只说“未找到其故人”,又将一封亲笔书信交给她,郑重托付。
“此信还请沈大小姐务必亲手交给平阳侯,事关江东安危,万万不可遗失。”
他自己则继续在上虞与临江王虚与委蛇,暗中收集更多证据。
沈明珠得知没找到“情郎”,本就心情郁闷,哪有心思管谢大人的书信?
她满脑子都是从此与那位俊美樵夫再无相见之日,整个人颓丧得连梳妆都提不起劲。
丫鬟翠墨见她这般,便劝她去吴县散心,说那里风光好,或许能让她心情好些。
可谁曾想,刚到吴县,就撞见了商青青与胡八郎并肩而行的模样。
两人靠得极近,商青青嘴角带着笑,胡八郎看向她的眼神更是如此温柔。
沈明珠只觉得一股火气直冲头顶。
“这个商青青!她怎么敢!”沈明珠咬着牙,怨毒地看向这二人,“明明是沈家的寡妇,一过门就克死我大哥,如今竟敢不守妇道,勾搭我的情郎!”
沈明珠当即要回去找沈氏族人,拉商青青去沉塘!
还好丫鬟翠墨死死拉住了她。
“大小姐!万万不可啊!”翠墨急着劝道,“您要是当众闹起来,旁人只会笑话咱们侯府啊!”
“大小姐,您再想想,若是闹得满城风雨,洛阳那些世家千金,还不知道怎么笑话您呢!”
这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醒了沈明珠。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恨恨地瞪着商青青的背影,咬牙暗道:“商青青,你给我记着!今日之辱,我定要你加倍偿还!”
她再也没了散心的兴致,转身就对翠墨道:“别逛了,立刻备车,咱们回洛阳!”
她要赶紧回到侯府,不仅要把谢大人的书信交给父亲,更要想办法,让商青青知道自己的厉害。
商青青对沈明珠在吴县的所见所感一无所知,此刻她正满心欢喜地规划着绸缎铺的后续事宜。
想起沈明珠回了洛阳,她还真高兴:她回洛阳倒好,省得总在这边跟自己唱反调。
横竖自己帮她把那些水田打理妥当,将来把租子换成银钱送过去,她总该满意了。
在她看来,与其纠结于无谓的争执,不如把心思放在生意上,日子过得踏实才最重要。
处理完家中琐事,商青青又去了庄子上探望李二楞子。
刚走进丝织机房,就看见李二楞子正站在织机旁,仔细打量。
他脸色红润了不少,除了左手还不太灵活,整个人的精神头已与往日截然不同。
“李大哥,恢复得不错啊!”商青青笑着走上前。
李二楞子回头看见她,先是一愣。
眼前的女子身着淡青色襦裙,眉眼清秀,气质温婉,与那日在金陵见到的“银袍公子”判若两人。
一旁的李嫂也愣住了,手里的丝线都差点掉在地上。
田管事连忙上前介绍:“李师傅,李嫂,这就是我们沈宅的少夫人,也是咱们庄子的主子。”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躬身行礼:“见过少夫人!”
之前只当是两位公子仗义相助,没想到其中一位竟是当家主母,这让他们越发感激。
商青青连忙扶起他们,笑眯眯地说:“李大哥,李嫂,不用这么客气。咱们庄子不大,比不得金陵王记的规模,往后还要靠你们多费心,把丝织的手艺教给庄里的匠人。”
李二楞子连忙点头:“少夫人放心,我们夫妇定当尽心尽力!方才我看了您庄里织出的绸缎,料子很扎实,就是花样少了些,等我手再好些,就琢磨着改进织法,保准能织出更精致的花样来!”
商青青听了,心里更高兴了,拉着李嫂的手,又问了些他们在庄子上的生活情况。
得知田管事都安排得妥当,便彻底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