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燕的眉头拧成了死结。
这接连半个月,新雁记已经离职了六位员工了。
甚至连之前的核心员工阿梅都跑了。
秋老虎的余温还没散,,春燕蹲在考勤本前,苦恼的划着本子上的一个个曾经的员工名字,铅笔尖把纸页都戳出了细痕。
“咋啦”李娟凑过来关心的问道:“又在想员工的事情阿?”
春燕难过撇着嘴点点头。
“诶呀,正常啦,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是吧?总有人要走的,春燕妹妹放宽点心吧~”李娟劝道。
“那走的也太古怪了吧,一下子就走这么多,连正常的生产都受到了一点小影响。仓库也走了,制布的人手都要扩招了···”春燕嘀咕着,“前两天那林红还说家里的男人要买拖拉机,自己打算寄点钱回去,没想到过几天就走了···”
“等等!”李娟瞬间脸色严肃。
她察觉到了一点异常。
“怎么了?”
“你再把你了解到的这些员工的情况说一下。”李娟一下子认真的让春燕有些意外,但她还是照做把自己了解的一些情况说了一遍。
几乎所有离职的员工,家里或多或少都有点和经济相关的状况。
李娟把这个情况反应给春燕,春燕也有点意外。
这么巧!
两人惊讶着,陈默也下班回到了新雁记总部。
他听完两人的汇报,面色也认真了起来:“确实古怪!”
不过三人还是没什么头绪。
不过,答案自己找上门来了。
“嘭嘭嘭”
新雁记的门被急促的敲响。
陈默打开门,阿梅跌跌撞撞冲进来,着急的没站稳,帆布包掉在地上。
她扑到春燕面前,眼泪混着汗往下淌:“春燕姐,我错了……”
春燕和李娟赶忙冲上去扶起阿梅。
阿梅一脸的失魂落魄:“对不起春燕姐!……”她开始抽泣,“”刘厂长让我偷学香云纱的工艺,还让我劝其他员工去丝绸厂,说给她们涨工资……我、我不该为了弟弟的学费糊涂……”
“家里逼着我去给我弟攒学费,我不够钱,我不敢跟你要……这些日子,我天天慌到睡不着,我看着你之前帮我娘垫付医药费,我心里跟针扎似的,我对不起你……”
春燕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
她想起阿梅上次给弟弟买作业本,连铅笔都只舍得买最便宜的,也想起她煮布时总把布角的碎料攒起来,说“回家能给弟弟补衣服”。
可怜的人。
“你先别急。”
春燕扶着阿梅的胳膊,声音比平时沉了些,“哭解决不了问题,咱们得想办法。”
她转头看向陈默,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了碰。
两人心有灵犀,瞬间明白这是刘厂长干的好事。
刘厂长在下一盘大棋。
显然这步棋,显然是想挖走懂工艺的人,慢慢瓦解新雁记的香云纱生产和工艺。
这时候硬碰硬,反而会打草惊蛇。
“现在刘厂长知道配方了吗?”李娟有些着急,她不免回想起曾经的张慧。
“没,没有……仓库的人大家知道的都不全,配方在朵朵姐手里,我……我知道的多但我没说,我对不起春燕姐。我知道张慧姐之前就犯了错,新雁记和我欠了保密协议,我没毁约。那刘厂长看我不说就要扣我钱,我实在没办法了就跑回来了。”阿梅一抽一抽的说着。
陈默站在一旁,一脸的凝重。
香云纱如今是新雁记独家的香饽饽,太多人觊觎了。
“阿梅,你愿意帮我们一个忙吗?”陈默忽然开口。
阿梅抬起泪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我愿意!只要能弥补过错,让我做什么都行!”
“你继续去丝绸厂。”陈默的声音清晰,“假装你是真心归顺,我们给你假的煮布参数——比如把‘陈艾煮三天’改成六天之类的,你趁机摸清他们什么时候投产、对接了哪些客户,定期把消息传给我们。”
陈默跟着补充:“你弟弟的学费我们帮你出。新雁记不是死板的组织,我们有人文关怀。你回去继续给刘厂长做事,要是刘厂长怀疑你,你就说‘新雁记的工艺太复杂,得慢慢学,你记性不好,也不一定能记牢’之类的理由,别露破绽。”
阿梅愣住了。
“春燕姐、陈掌柜,你们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你们失望!”
她一字一句的回应道。
李娟赶紧从抽屉里掏出五块钱,塞到阿梅手里:“这钱你先拿着,给你弟弟买两本新练习本,别让孩子受委屈。”
阿梅攥着钱,指尖都在发颤,深深鞠了一躬,转身便颤巍巍的往出走。
“以后有事就找新雁记,别想着歪主意了。”
陈默冷冷的丢下一句便上了楼。
阿梅心里颤了一下。
她知道这是陈默的意思。
既是警告,又是关怀。
早晨。
“怎么现在才到?厂长都等急了。”
刘厂长的助理见到阿梅来,眼神里带着点审视。
“我、我回去收拾了点东西,还跟家里说了声。”
阿梅故意让声音带着点怯,手紧紧攥着帆布包带。
“赶紧吧。”助理说罢便领着阿梅进了办公室。
这并不是丝绸厂的办公室,是刘厂长另外一个分厂的办公间。
刘厂长不傻,挖掉的人他另外安排在了自己的分部。
进了办公室,阿梅头埋得低低的。
“说吧!”
刘厂长看着怯生生的阿梅,心里是乐开了花。
他眼神示意助理做好记录。
助理心领神会掏出了纸笔。
“厂长,我偷偷看的,什么的记得不太准……”
“别废话!记得啥说啥就行!”
“好……”
……
“就这些……”
刚说完,刘厂长便迫不及待的抢过助理记录的单子瞧了起来。
他看着这一道道的工序,虽然不是全部,但多少透露了大致的东西。
他的眼里闪过得意——他果然没看错,这姑娘为了利益,连老东家的工艺都肯卖。
对待穷人,钱是真好使。
他嘴角轻蔑一抿,把单子往桌上一放,指着门外:“正好,老伍今天在煮布车间,你跟着他学,有不懂的就问,厂里不会亏待你。”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