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寒季。”
烬黎的声音低沉下来,陷入了回忆。
“我很没用。从小就弱,阿母不喜欢我,觉得我丢了她的脸。阿父,呵,”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他觉得我是累赘,是废物,不配消耗部落的食物。”
他说的很平静,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但那紧握的双拳和微微颤抖的声线出卖了他。
“那天,他又把我赶出山洞,说找不到食物就不准回去。雪很大,我很饿,也很冷。”
“我知道,我可能回不去了。也许他就希望我死在外面吧。我也觉得,这样也好,不会再拖累任何人了。”
他的眼眶不自觉泛红,即使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很久,但是每次想起来,他都很难受。
“我就缩在一棵枯树下,等着被冻僵,或者被饿死。然后……我就看到了你。”
他的视线重新聚焦在蓝映蕖脸上,那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你那时候,穿着破旧的兽皮,小脸冻得发青。你手里捏着一块黑乎乎的、大概是从哪个角落捡来的、冻得硬邦邦的肉块。”
烬黎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哽咽:“你走到我面前,蹲下来,看着我。我那时候连抬头的力气都快没了,以为你也是来抢地盘的,或者,只是来看我笑话。”
“可是你没有。你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就把你手里那块唯一的、能活命的肉,塞到了我手里。”
“明明你自己,也很需要那块肉。”
“就是那块肉!”烬黎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混合着委屈和感激,“它让我活下来了!它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愿意给我一口吃的!我不是彻底被抛弃的!我还有活下去的理由!”
他用力抹着眼泪,却越抹越多:“后来我拼命活下来了,变得强了一点。我打听到了你的消息,你和我一样惨,我们是同类人。”
“那时候,我就发誓,我一定要找到你,我的命是你给的,以后我就是你的兽夫,我要保护你,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给你!”
蓝映蕖静静地听着,在听到同类人的时候,神色古怪。
她对于烬黎提到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印象,毕竟这具身体本就痴傻,能记住的东西并不多。
而且,她也不可能像烬黎说的那么惨,她就算是个傻子,那也是个雌性,就算是其他雄性再看不起,她也不至于没有饭吃。
大部分雄性还是愿意给她一口吃的的。
她叹了口气,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烬黎因为哭泣而微微颤抖的肩膀。
“好了,别哭了。”她的声音柔和了许多,“我知道了。不是你的错。”
她看了一眼身旁气压越来越低、尾巴尖都快把地面扫出坑来的科尔蒂梵,无奈又有些想笑。
“你先跟我回去吧。”她对烬黎说,“既然找到了,以后就留下吧。”
烬黎猛地抬起头,眼泪还挂在睫毛上:“雌主!你,你愿意接受我!真的吗?”
“嗯。”蓝映蕖点点头,“走吧。”
她转身,主动挽住科尔蒂梵紧绷的手臂,轻轻拉了他一下:“回去了,科尔蒂梵。”
科尔蒂梵阴沉着脸,金色的竖瞳冷冷地扫过激动得不知所措的烬黎,又看向身边一脸讨好看向他的雌主。
尽管心里不满,但还是被她拉着,转身往蕊苑走去。
骗子。
之前还说不在意前两个兽夫,只在意他。
结果转头就让第一兽夫当贴身侍卫,还收留第二兽夫。
“烬黎!”达亚看着跟上蓝映蕖走了,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烬黎,“我呢?我怎么办?”
蓝映蕖听到了他的话,回头看了一眼。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下一跳。
他居然和艾拉有姻缘线。
蓝映蕖略一思索:“你先跟过来吧,我认识城护卫队的,到时候让他帮你登记入城。”
“谢谢你,烬黎雌主,你真是一个好人。”达亚现在十分后悔自己曾经嘲笑过她是傻子。
烬黎说的对,他的雌主是世界上最好的雌性。
“我叫蓝映蕖。”蓝映蕖微微开口。
烬黎长大了嘴,他刚刚意识到,他根本就不知道他的雌主叫什么。
现在才知道他的雌主叫蓝映蕖。
“雌主,你的名字好好听啊。”
“走吧。”蓝映蕖感觉科尔蒂梵身上的紫气已经暴动到一定地步了,再不走,他怕烬黎和达亚被他抽死。
烬黎和达亚连忙跟上。
“艾拉,你要一起吗?”看着艾拉好奇的神色,蓝映蕖问了问。
艾拉疯狂地摇了摇头:“不啦,我再逛逛。”
这种修罗场,她就不参与了。
她已经感受到蛇兽的怒气了,她在心里为蓝映蕖捏了一把汗。
回到蕊苑的院子后,蓝映蕖指着二楼,对烬黎说:“你自己挑一个房间吧,中间那个是我的,靠左边那个是科尔蒂梵的,其他的你随便挑。需要什么,自己想办法,或者告诉我。”
烬黎二话不说,就挑了蓝映蕖左边的那间,这房间干净整洁,比烬黎以前在雄狮部落住的地方好太多了。
“谢谢雌主!我,我会自己弄好的!我什么都能干!”
科尔蒂梵抱着手臂,靠在主屋的门框上,看着那个忙前忙后、精力充沛得碍眼的狮子崽子,尾巴焦躁地在地面上拍打着。
他的雌主,就这么接受了他?
还是这么弱、这么爱哭、这么吵的家伙?
他不爽。非常不爽。
但他能怎么办?他的雌主已经同意了。
他如果现在把这家伙扔出去,雌主肯定会不高兴,说不定又会红着眼睛看他……
一想到那双含泪的黑眸,科尔蒂梵就感到一阵无力又烦躁的憋闷。
他只能阴沉沉地盯着烬黎,用眼神表达着威胁信息。
然而完全沉浸在喜悦和幸福感中的烬黎,对此毫无察觉,还在欢快地打扫着新房间。
科尔蒂梵:“……”更气了。
蓝映蕖感受到身边几乎要凝成实质的酸气和低气压,心里好笑,伸出手指,悄悄勾了勾科尔蒂梵垂在身侧的手指。
“好啦,”她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他只是个孩子,而且很可怜。我的第一个兽夫跑了,第二个兽夫总算有个真心实意的了。你就当给我个面子?”
科尔蒂梵的手指僵硬了一下,没有甩开,但也没回应。
他别开脸,下颌线依旧绷得紧紧的。
罢了。
自己的雌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