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昭深吸一口气,才略显生硬地叫了一声:“爸。”
顾云州轻轻捏了捏她的手,上前一步,将一个朴素的纸袋放在陆振邦面前的茶几上:
“爸,初次正式登门,一点心意,不成敬意。听昭昭说您近来有些失眠,这是家父早年一位故交配制的安神药茶,用料还算讲究,您可以试试。”
陆振邦的目光在那纸袋上停留了片刻,“你有心了,坐吧。”
柳曼如见势不妙,立刻想拉回节奏,声音更柔了:“哎呀,云州真是细心。不过啊,老陆这失眠是老毛病了,主要还是操心。你说昭昭这孩子,嫁了人,心思就全扑在小家和工作上了,连个电话都少往家里打,我们这做父母的,怎么能不担心?特别是知道亲家那边……”
这次,不等陆昭昭反驳,顾云州便温和却清晰地接过了话头:
“柳阿姨说的是,昭昭工作性质特殊,保密要求高,电话确实不便频繁。她心里其实一直记挂着家里,只是性子急,又怕说错话惹伯父生气,这才显得疏远了。”
他话锋一转,“至于家父的事,组织早有定论,我和昭昭都相信组织的安排。我们目前能做的,就是安守本分,做好自己的工作,不让伯父为我们多添忧虑。”
陆振邦听着顾云州条理分明、不卑不亢的话语,再看看一旁沉着脸、没像以前那样立刻顶撞的女儿,心中松了口气。
“够了!”陆振邦目光看向柳曼如,沉声道,“顾家的事,是组织上的事,轮不到你们在这里说三道四!昭昭工作重要,为国家做贡献,你们帮不上忙就少添乱!尤其是你,薇薇!”
他看向小女儿,“整天游手好闲,不学无术,就知道攀比打扮、搬弄是非!像什么样子?!!”
柳曼如脸色瞬间煞白,眼圈一红,声音带上了一丝委屈的哽咽,“老陆.......你......你冲我们发什么火啊?”
她用手帕按了按眼角,仿佛受了天大的冤枉,“我和薇薇.......我们也是担心家里!担心昭昭!她工作忙,我们做后妈、做妹妹的,想关心都找不到门路!好不容易盼着她回来一趟,薇薇这孩子性子直,说话是冲了点,可她也是心疼你这个当爸的等久了啊!”
陆薇薇被她妈一带,眼泪说来就来,指着陆昭昭哭喊道:“就是!爸!你偏心!就知道向着她!昨天我和妈妈亲自去看姐姐,结果还没说几句话,我被她打了一巴掌,我都没和你说!”
陆振国看向陆昭昭,想让她解释一下。
陆昭昭下巴一抬,双手一抱,“嗯,她不好好说话,我就教训教训她。”
陆振国火气一下子上来,眼睛一瞪,又想骂陆昭昭。
顾云州马上解释,“岳父,昨天的事,我恰好在场。薇薇在研究所门口,不顾影响,高声议论昭昭的工作和我们的家事,重点是针对我的家庭出身。昭昭情绪一时激动,才动了手。”
柳曼如心里“咯噔”一声,暗骂顾云州阴险,赶紧抢话,眼泪流得更凶:“老陆!不是这样的!薇薇就是小孩子脾气,说话没轻重,昭昭当姐姐的,教训一下就罢了,怎么能众目睽睽之下打人呢?”
“够了!”陆振邦猛地一拍茶几,震得茶杯哐当作响。
他额角青筋跳动,“小孩子脾气?二十岁的人了还是小孩子?研究所是什么地方?是她能撒野议论是非的地方吗?!我看就是平时太纵容你们了,才让你们这么不知天高地厚!”
他目光扫过柳曼如和陆薇薇,“看来是我以前太忙,疏忽了管教。从今天起,薇薇扣半年零花钱,好好在家反省一个月!还有你,”
他看向柳曼如,“管好自己,也管好女儿!以后不许去研究所了,别再出去给我丢人现眼!昭昭的婚事,是我定的,以后不许再议论!”
柳曼如和陆薇薇彻底傻了。她们本想借题发挥,让陆振邦教训陆昭昭,没想到引火烧身,自己反倒被严厉斥责还禁了足。
陆薇薇气得眼泪真出来了,真回是真委屈了,却不敢再吭声。
柳曼看着一副乖顺的顾云州,心里恨得滴血。这个病秧子......竟然这么牙尖嘴利!
陆振邦发话,柳曼如纵然满心不甘,也只能强撑着笑脸,招呼开饭。
饭菜倒是丰盛,红烧肉油亮,炖牛腩软烂,狮子头扎实,红烧鱼鲜香,还有一大盘热气腾腾的韭菜三鲜饺子。
陆振邦动了第一筷后,顾云州很自然地给陆昭昭夹了一块剔好了刺的鱼腹肉,又舀了一勺炖得烂糊的牛腩到她碗里。
“昭昭,多吃点,最近辛苦了。”
陆昭昭是真饿了,低头吃得香甜,偶尔抬眼看到对面陆薇薇那副食不下咽、用筷子狠狠戳着碗底的模样,胃口更好了几分。
“嗯,张妈手艺还是这么好,一口爆汁。”陆昭昭真心实意地夸了一句。
顾云州偶尔给陆振邦敬酒,聊几句时事趣闻,既不过分热络,也不显冷淡,尺度拿捏得恰到好处,竟让陆振邦聊的十分开心。
这顿饭,陆昭昭吃得心满意足,顾云州应对自如,陆振邦若有所思,柳曼如强颜欢笑,而陆薇薇,则是结结实实吃了一肚子的气和憋闷。
吃完饭,陆振邦难得没再沉着脸,对陆昭昭交代了一句:“工作重要,但也要注意身体。”
又对顾云州笑着点点头,“你们路上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