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撂下,转身就哭着冲出了院子。
铁门被她用力甩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人一走,冯湘湘脸上的笑立马收了,板着脸坐下,默默收拾桌上的东西。
刚才还叽叽喳喳笑个不停的人,此刻却安静得像换了个人。
她低着头,一粒粒把花种放回纸袋,动作细致,一丝不苟。
那支钢笔,她没碰,就让它原地躺着。
墨绿色的笔身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她看着它,眼神复杂,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刚才还叽叽喳喳笑个不停的人,突然安静下来。
陆清风反而有点不自在。
屋檐下的风铃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声响。
“昨天我说过的,我和她没关系。”
冯湘湘脸色还是沉沉的,眉心微微皱起。
“可人家明显是冲你来的,刚刚那不就是当着我面宣示主权吗?”
她声音微微扬起,语气里夹杂着一丝委屈。
“我不喜欢她,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陆清风抬起头,目光直视前方。
他并不想让误会继续发酵,只是出于对事情负责的态度,才特意解释了一句。
只是不想事情闹得不清不楚。
毕竟流言一旦传开,影响的不只是他一个人。
可一见她嘴角又开始往上翘。
陆清风忍不住皱眉,心里既无奈又有些好笑。
他抄起筷子,毫不客气地敲了下桌。
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像是在提醒她别得意忘形。
“我只是不想她总来找我麻烦。”
他低声说道,语气平静。
那些没完没了的纠缠,他早已厌倦。
冯湘湘强忍着笑,肩膀微微颤抖,眼底却闪着狡黠的光。
“哦?所以尹团长的意思是,拿我当挡箭牌,专门挡烂桃花的?”
她故意拉长语调,尾音上扬,带着几分调侃与戏谑。
陆清风低头不说话,神情平静,只轻轻吹着碗里热腾腾的馄饨汤。
“那支钢笔不是给我的?”
她忽然又开口,声音软了几分。
陆清风没吭声,只是睫毛微微颤了颤,依旧没有抬头。
“那些花种子也不是给我留的?”
她追问,语气里多了一丝失落。
他只顾着夹了个馄饨放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咀嚼着。
可耳根却悄悄泛起了淡淡的红。
“哼,其实就是心里有我,只是不好意思承认。”
她忽然笑了。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心里其实挺在乎我的,爱死你啦!”
说完,她猛地站起身,一把把桌上的小物件全都搂进怀里。
下一秒,转身就蹦蹦跳跳地回了房间。
陆清风差点被这话噎住,喉咙一紧,手里的馄饨差点掉进汤里。
他下意识地咳嗽两声,眼眶竟有些发酸,差点呛出眼泪。
看她那得意洋洋的样子。
他忽然想起张振东昨天汇报的事。
她昨天上街,压根就没去银行取钱,存折里的金额一分没少。
这一点,原本就有些蹊跷。
更没想到的是,她在供销社竟然冒着危险救了个掉进货堆的小孩。
那可是堆得高高的麻袋,一旦倒塌,后果不堪设想。
而她却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一把将孩子拽了出来。
那……她真的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吗?
一口咬下去,馄饨里的肉汁瞬间在嘴里炸开。
这味道,仿佛能抚平人心底的烦躁。
他环顾了一下这焕然一新的院子。
墙角新种的小花正悄然冒芽。
晾衣绳上挂着干净的床单。
窗台上多了几盆绿植。
连原本斑驳的木门也被她刷了层清漆,显得格外精神。
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
或许,她留下来,也不全是坏事。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赶紧摇头甩掉。
这也太荒唐了。
他是团长,肩上担着责任,怎么能被这些儿女情长牵绊?
正想着,冯湘湘又一阵风似的冲了出来。
“哎对了!这盘土豆丝你先别吃啊,我以后做饭会注意火候的,刚才炒得太久了,有点蔫……”
她边说边伸手要端走盘子。
手腕却突然被人一把扣住。
那股力道来得又急又猛。
冯湘湘猝不及防,身体微微一颤,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
那劲道,跟抓逃犯似的,一点不留情。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陆清风好像也意识到抓得太狠,眉心微动,眼中闪过一丝迟疑。
他立刻松了手。
掌心离开的那一刹那,温热的触感随之消失。
“没事。”
他低头重新拿起筷子。
可那低垂的眼睑下,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懊恼。
冯湘湘却不依,瘪着嘴盯着自己的手腕。
“捏疼了?”
陆清风终于抬眼,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
冯湘湘嘟着嘴,干脆利落地把整只手腕伸到他眼前。
“你说呢?”
声音带着点鼻音,尾音微微上扬,委屈得恰到好处。
陆清风看着那白净的手腕。
连一点红印都没留下。
他眉头一拧,脸上浮现出“你又来这套”的神情。
她索性往自己胸口轻轻捶了一下,咬着唇道:“里面疼,是暗伤。”
陆清风懒得理她,收回视线,低头继续吃饭。
筷子稳稳地夹起一块豆腐,动作一丝不乱。
冯湘湘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犯贱。
明明人家都冷着脸了,她还巴巴地上赶着去逗,图什么?
可她就是忍不住。
陆清风平时太冷,太正经。
可只要稍微撩拨一下。
他眉梢眼角那一闪而过的无奈,就让她心里像开了朵花。
逗他真的太有意思了,简直比吃糖还上瘾。
“你想吃什么跟我说,我照着你的口味做。”
她语气一转,忽然变得认真又温柔,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
裙摆轻晃,她径直走向他刚带回来的东西。
说完,她又去翻他带回来的东西。
手指在纸袋与布包间穿梭。
她像是在拆一份神秘的礼物。
一看,好家伙,一堆菜,荤素齐全。
有新鲜的排骨、嫩绿的青菜、几颗滚圆的土豆,甚至还有一包她最爱的酸豆角。
接着她打开一个大包裹,眼眶一下就热了。
那是一个厚实的旧包裹,用粗布层层裹着,边角还打了补丁。
可当她掀开最后一层布,映入眼帘的是一床厚厚的棉褥子。
竟是一床厚实的床垫褥子。
棉花被压得实实的,却依然蓬松柔软。
边缘缝得密密实实,针脚细密整齐。
这褥子一看就用了些年头,却保养得很好。